石桂不怯,秋娘却有些怯,她就跟初见明月时一样,恨不得给吴夫人跪下,也确是差点儿跪下,还是吴夫人身边的丫头扶了一把:“我们太太见不得这些的。”
吴夫人再看石桂,目光就非常温和,母慈女孝,又肯劳作刻苦,另有甚么日子过不下去,她看看石桂点点头:“本来我们老爷还说要去宋家,替你说合一声,好让你跟你弟弟两个团聚,可还没办理,宋家就有了丧事,老爷又外调,家里忙成一团,这事儿就搁下了,到底还是有缘法,叫你们又再团聚。”
秋娘应得一声,看看女儿,又想起明月来,捏一捏喜子的手,喜子一激灵,这才开口道:“吴大哥往那里去了?”
喜子晓得秋娘悲伤,想问的话便问不出口,握了母亲的手,反是石桂劝上一声:“说不准爹回籍去找我们了,只没推测我们会又到穗州。”
吴夫人却没松口,女儿是她的令嫒,这会儿甚都没有,如何就肯把女儿嫁给他去,何况今后好不好还是两说,又不是乡间人家结婚事,看着个高生得好,就能拉出去顶门立户显摆了。
因着靠近才气作打趣,石桂听了内心一动,她原是劝过的,没想到明月看着大大咧咧,又最讨厌酸文假醋,竟肯在这上头花工夫,她也跟着一笑,伸手摸了喜子的头:“你看,大哥都在读书了,你是不是也要读书?”一面说一面含着笑意冲吴夫人点点头。
石桂给秋娘续了茶,看她又翻出悲伤事来,拍拍她的背,秋娘这才好受一些,又说到支了馄饨摊子攒钱进金陵找女儿,吴夫人才刚听着卖人还是横眉立目标,这会儿听着忙生存了,反而眼圈一红,落下泪来,拿帕子按着眼睛,叹一口气:“都是菩萨保佑,这才叫你们赶上了,既找着了女儿,如何又往穗州来了?”
非论她是真有这个意义,还是随口说上两句,石桂都要谢她,吴夫人吃上两口茶,借着吃茶的行动还去打量她,生的倒是柔眉柔眼的,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倒把弯眉小口的和顺处给袒护下去,只瞥见眼睛眉毛里透暴露来的刚烈了。
秋娘千恩万谢,搂着喜子坐下,吴夫人问了是怎生失了孩子的,秋娘怔得会儿,眼泪就跟着淌了下来,把如何从村庄里被骗出来的,又是如何先被婆母卖了的,一桩桩奉告吴夫人。
喜子听了半日,晓得吴大人读书,明月大哥也读书,本来内心不说烦这些,却从没想过,这会儿想一想,在贰内心短长的人个个都读书了,他要想从戎,也得读书去。
吴夫人面上很欠都雅,若不是当着秋娘喜子的面,只怕要出言直斥,到底忍住了,只陪着叹了两口气,劝她道:“虽是艰巨,到底赶上了美意人,可见菩萨睁着眼儿,是功是过都记在功德薄上。”
千里也确切受教,上了船就拿书看着,推了个沙盘排兵,吴大人还道他是可造之材,年青肯长进,又有一肚子的聪明劲儿,见天的说着他好。
吴夫人看喜子是至心挂念着,笑着道:“千里跟着我们老爷一道,有他在我还放心些,两个隔上半月总要返来一趟,到时候我奉告他。”
生得不俗,说的话也不俗,规端方矩站着,眼儿也稳定看,晓得她是宋家出来的丫头,怪道站出来也不怯,看着不小家子气,吴夫人笑一声,请了她们吃茶吃点心。
穗州学风昌隆,回回招考人都极多,榜上驰名的出自穗州人也很多,却极少出状元,便是本处所言难懂,贤人在上头问了,底下的回应听不懂,穗州一系的官员,要做到京官,头一个要学的也是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