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往书院窗下站一站,姚夫子就大发雷霆,自此石桂就没跟着去过姚家,再没想到会在宋家再见到绿萼。
石桂原就在打量她,眼儿一扫,见着那蓝布承担里头有一朵白绒花,她吸一口气,挨畴昔道:“你还带着孝?”
姚夫子前头的娘子生了个女儿,早早就没了,再讨一个倒是河东狮,常赶了他出来,手上拎些东西,央一辆牛车,往县里走动去。
夜里吃凉面,便是山上这会儿天也热起来了,吃着冷泉浸过的银丝细面,里头切得几样香蔬,厨房里不给拌秋油,那是拿虾子熬出来的,算是荤油,郑婆子倒显了一手,拿石桂磨的蘑菇粉加了糖跟盐,就用这个起鲜,汤里再煮过双菇,连叶氏都说调得恰好,赏了郑婆子一贯钱。
秋叶便道:“不过仗着自个儿属狗,一样是属狗的,如何就她崇高些了。”小丫头一桌用饭只她不在,别个递话茬畴昔她也不晓得接,人木木呆呆,连玉兰都不肯回护她。
姚夫子开口就是诗书贤人云,叫他读书是成的,让他去送礼,打死他也不成,他既不肯意去,也不敢就这么归去,在村口盘桓一日,归去就说县太爷不在。
上一任的教谕没呆两年就疏浚着走了,县里又派下一个来,往年那教谕总得请了几家富户吃一吃酒,也一定能置上多好的菜色,可身上有功名的,跟农户一道就算是给他们脸上贴了金。
春燕晓得绿萼要紧,真到时候出了甚么幺蛾子,办事不力的就是叶氏,进了屋子同绿萼柔声细语的问话,还是甚么也不肯说,春燕问十句,她也没有回一句的。
木瓜递了面去,内心到底不欢畅,都是普通年纪,她还要大些,竟来服侍个小的,嘴里嘟囔两声:“你还当自个儿是令媛蜜斯不成,女人都没你这么矫情的,你是秀才家的还是举人家的,端着还不放了。”
石桂怕是故乡又罹难,进了叶氏的园子,她便不似畴昔那样能日日出门探听动静,这两天管着脚没去孙婆子那儿,也没个探听处。
上高低下另有这很多琐事要理睬,县里要阿谀不说,竟还要他寒舍读书人的脸皮去跟农商吃酒,叹了几句不为五斗米折腰,关了门读书,谁也不睬会。
教谕的女儿如何竟能卖出来当丫头,先时传闻姚夫子不好了,可他就是死了,也还是中过举人,身上有功名的,如许的人没了,县老爷还得送些表礼扎两个纸亭,他的女儿竟发卖成了贱籍!
石桂对她笑一笑:“你跟我来罢。”姚绿萼低头避开打量,随身一只小小包裹,比石桂跟着陈娘子出兰溪村的时候还要宽裕,她这会低了头佝偻着背,可石桂还记得她在兰溪村里的模样。
除了躲别人,还躲着石桂,听石桂提及一句兰溪村,拉了帘儿把脸藏起来,石桂越建议疑,可门上也问过了,没有闻声十里八乡有罹难的。
今后就有了个呆先生的名号,石桂往书院门口站一站,姚夫子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非叫家人拿了水把门口那块地冲一冲,可到他夫人站在堂外骂了,他又只敢懦懦说一句雌老虎,非人哉。
石桂只得等陈娘子再上门的时候细问,她故意帮衬,绿萼的处境还是越来越艰巨,只一点不肯同人说话,大丫头们一笑而过,小丫头子就肯放过了她去。
绿萼一听眼泪滚滚落下来,手上颤栗,凉面全洒在裤子上,木瓜气得头顶冒烟,上去就拉她一把:“我们一个个忙得脚后跟打着后脑勺,你坐着等吃的,竟另有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