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法是伯母侄媳妇,可住在一处十来年,在她眼里好处比不上叶氏,坏处不知凡几,骂起来不包涵面,可为着她们这一房,甘氏还得在她跟前伏低作小。
光是一打眼,便能晓得老太太为甚喜好这个孙子了,宋荫堂穿一件青绸银丝暗纹团花的袍子,长身玉立,头上簪一枝碧玉雕的竹节簪儿束发,眉眼暖和,举止有礼,珊瑚七宝两个打帘子,他还让一让。
第二日闭醮了,夜里竟下起雨来,山风高文雨声如雷声,打得窗框啪啪直响,雨水倒灌下来,老太太一闻声雷,屋里就亮起灯来,叶氏披衣起来,甘氏却心底念佛,如果谷旦下了雨,可就不能怪宋望海迟了,这是老天都要她等。
越说越是委曲,把这家子里每个都怨上一回,哭了一轮,重又扑过粉儿,这才过来了:“不晓得荫堂来了,这是怎的?学里放假不成?”
她再急也是无用,宋望海到底没来,不独丈夫没来,儿子也没来,甘氏里外不是人,静悄悄缩在西厢里声儿都不敢出,恨不得从速吊大塔点灯,把打醮法会从速办完。
老太太抬眼看看她,叶氏还是那付疏淡模样,一整套竹结壶在她手里使得行云流水,香壶过茶浮沫,再一个三点头,一杯香茗送到老太太手边:“娘吃茶罢。”
老太太说得这些话,宋荫堂就要站起来避出去,她那里舍得孙子,这才不说,拉了他道:“你避个甚,这些事理你也听听,别为着她是长辈,在你跟前就拿起架子来。”
宋荫堂便笑:“哪儿是瘦了,我是健壮了,看着清减,人却有劲儿。”他说话自有人凑趣:“少爷陪着老太太太太,在家也吃了一月的素。”
叶氏闻声这句便不开口,拿银刀切开莲蓬,挑出莲实来,小刀一刮两半,莲心挑到一边碟里,莲子浸到蜜里。
子也曾这么剥过莲子给她,磨着她要娶叶家女人。
老太太这火气是越积越大,发作一通赶了甘氏出来,甘氏进了西厢关上门便哭,银凤端了盆儿,金雀绞巾子递畴昔:“老太太也太没论道了,便骂也骂不到我们太太头上。”
甘氏又急又气,嘴上生了一圈燎泡,到这会儿她又成了“外人”,内心气苦,可这殷勤还得献,便老太太不给好脸,也还笑眯眯的陪上一天。
上头这些,上面人管不着,只晓得少爷来了加菜吃,还多得了几个赏钱,石桂分了一半给绿萼,绿萼捏着铜子儿,几个丫头现在看她扎眼了,都点点她:“今后有这事,从速跑快些,我传闻上十供的时候,我们也能得着钱呢。”
老太太伸手搂了他:“好孩子,不枉我疼你一场。”越是这么着,越是想着过继来的儿子人都没现身,二房那两个竟一个也不来,内心嘲笑,看着宋荫堂身上这件袍儿又道:“你母亲跟我都不在京,但是有人慢怠你了?我看看,如何的穿这么素,跟来人的是谁?”
帕子都绞烂了,宋望海还是没来,叶氏的儿子宋荫堂却在闭醮薰坛的前一日赶了来,老太太见了他欢乐无穷,拉了他的手阿官长阿官短,石桂到这会儿,才瞧见宋家第三代的大少爷。
叶氏自回东厢,宋荫堂就在屋里甲等着,他见了叶氏反不似见宋老太太亲热,重又请过安,把家里各种事说了,这才退下去。
老太太在里头闻声又笑个不住:“你这个坏东西,自家贪玩乐,偏拿我当筏子。”可孙子一开
叶氏在里头陪着,本来上山就没带那很多东西,东西摆了上去,老太太一瞧没甚可吃的,宋荫堂再让她也紧紧攥了手不放:“你这舟船来的没歇一会就又上山,路上必没甚个可吃的东西,叫她们设法儿做了来。”
这回把宋望海都给骂了:“缩头没用的男人,有本领如何不叫她担着去,只我一个掏心挖肺的,还不识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