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返来便问春燕,人挑好了没有。
石桂恍然,她只怕自个儿是新人,比不上前头的有资格,却未曾想过表女人那头要的就是有资格的。
石桂忍着气,背了身替她调了蜜梨水过来:“乳母吃一盅,春季里心口燥。”
石桂悄悄站着不说话,郑婆子自感觉难堪,咳嗽了两声:“你现在得用,可在那些个里出头,还得再挣一挣。”
这一回她却没哭,把那双鞋子攥在手里细细摩挲,舍不得上脚穿,摆到枕头边,衣裳收进笼子里,拿了那一包糖果点心到处罚了:“我乳母给的,我那里吃得了这很多,姐姐们一道用罢。”郑婆子给她的情面,不送白不送。
“我不会的多,跟着姐姐们学就是了。”她嘴上不说,郑婆子却晓得她内心都明白,只等着她自个儿把家扔到脑后去,这后半辈子总也能吃香喝辣了。
石桂是想软下来,可当时当刻又说不出软话来,只得笑一笑:“我才来,好多事儿还不晓得,先让姐姐们教着。”
石桂松了一口气,她怕的是今后坐上冷板凳,没再往上升的机遇,至于升得慢点,倒是不怕,出头的橼子先烂。
郑婆子几年不在,老宅里头人事窜改,女儿同她分辩了半日,哪个发财了哪个叫嫌弃了,重又顺了一遍,闻声石桂这么说,皱了眉头把她看一眼:“你倒真是个高运的,回回都叫你给赶上了。”
宋望海当着人请罪,在老太太屋前长跪,可哪一回返来不是咬牙切齿,恨不是谩骂这老虔婆早日升天。
郑婆子这下算是咸鱼翻身,还当一辈子就在别苑了,哪晓得她跟着返来不说,还到了钱姨娘这儿,钱姨娘本来就是叶氏身边得宠的大丫头不说,肚里另有一个宝贝蛋,可不是水涨船高,如果下个小少爷来,这一院子的人都跟着鸡犬升天。
老太太拍了她的手:“只你们家我才信得过,说一句托大的话,如果没能选出来,再往家里来,岂不好。”
叶氏向来未曾见过这个侄女,脾气模样俱不晓得,沉吟半晌,按兵不动:“且等等再安排人罢。”
石桂第二日觑空寻了个由头往郑婆子那儿去,郑婆子见是她来,对她有些不咸不淡,成心晾一晾她,石桂内心明白,手上不断,晓得此时该服个软的,可却恰好说不出软话来。
石桂只当自个儿是必得走的,肥缺谁肯让了来,哪晓得郑婆子却喜起来,把她看过一回不算,又问她:“你还当真生了个好时候不成?”
一只巴掌伸出来,比了个五,石桂晓得这是说她要出头还得五年,那会儿十三四岁,跟茶梅玉兰差未几大,能挣上二等,似她如许无根底的已经算长进了。
叶氏这儿的丫头再不会缺吃缺穿,听得话音就知石桂是认了干亲了,门上廊下的婆子们也分得些,晓得她乳母就是郑婆子还笑一回:“原是她,这么排着,你倒要叫一声姨。”
郑婆子早摸清楚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丫头,离了亲人故乡,待她好些,让她有个家,可不戴德戴德,看她抱了包裹不言语,还悄悄抚了她一把:“你这孩子,今后就拿我当亲娘对待,再别起甚么胡涂心机了。”
郑婆子看她闷头做事,内心本来也有些发虚,瞒都已经瞒了,这会儿再说出来也是败兴,半路削发,哪个一心向佛?咳嗽得两声,石桂搭了手,郑婆子迷惑着侧头看她,刹时冷了脸儿:“你出息了,就不把乳母放在眼里了?”
郑婆子哼一声应了,石桂本来可向来不敢如许,狐疑她是得了上房丫头的看重,若不然那里敢如许行事,把暖色去了,吃了半盅儿甜水,咂嘴儿道:“里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