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进上房的日子还浅,叫郑婆子这么一说,倒不敢妄言了,郑婆子摆了这么一桌,一大半儿还是为着她,能留在叶氏房里,今后升上去,如何也错不了。
郑婆子吃了个爆肝,才送来新奇的鸡,宰了七八只,剖出来的心肝肠子上头嫌弃腌脏不吃,全便宜了她一齐在油里爆过,撒上些盐又香又嫩,她嚼了一个饮上一杯:“你才进院子多久,我们太太说不管事,哪一桩不在她眼皮子底下。”
石桂还挟了猪油渣青菜,菜叶儿裹了猪皮,嚼得满口生香,咽了口水道:“大少爷都十七了,明岁就要科举的,太太总犯不着为这个置气罢。”
连着石桂都吃了一杯酒,归去前先把衣裳脱下来挂起来吹透了,闻动手上身上没肉味了,这才归去,葡萄叹道:“早晓得不如往两个女人那儿利用力,这日子可没过甚。”
因着是霜降,郑婆子还烫了酒,浸的今岁新菊花,去去春季里的燥,一面吸溜一面道:“生个儿子,老太爷天然欢乐,太太可就不必然了。”
石桂笑一回,院子里头的猫儿狗儿,可不是比人安闲,替她清了食槽,续上净水,邀她:“乳母叫我们去用饭呢,姐姐告个假罢。”石桂一提,葡萄就满面难色:“姨娘这儿离不得人。”
葡萄立时把那青瓷罐头搁到屋里,告了一声假,拉了石桂的手往厨房去,郑婆子一看她来,笑得一声:“钱姨娘那儿豆皮是有的,猪皮可有?”
宋勉桌上还摆着两三个瓷瓶儿,石桂问他:“堂少爷要真是不适,也该叫了大夫来瞧,自家吃药可不成。”
那僮儿立时换了一付色彩:“是太太院里的姐姐罢,从速坐,我去泡茶。”他一双眼睛溜溜转动,石桂见他一脸夺目相,非常不喜,两返来这儿,他两回都不在,也就是宋勉病了,他不敢搁下差事,这才服侍着。
猪皮一碰到火“滋滋”响个不住,到微微起焦了,石桂挟起一片来,顾不着烫嘴就咬,一口咬了满嘴的油,香得扑鼻。
“甚么奇怪东西,也就是一身毛都雅,我们姨娘本就睡不实,这东西还爱叫,天一亮吵得一院子都睡不好。”葡萄看着这两只鸡,就恨不得下锅炖了吃,反手捶着腰,嘴上直抱怨。
见着石桂来了,把那瓷罐头往她手上一搁:“这两只如果能宰了吃就好了,养得再肥,既不能拔毛,又不能吃肉,有甚个用处,你看看,比人还安闲些呢。”两只锦鸡抖着马神情活现的在院子里头踱步。
宋勉嘴上说着,可到底是少年人,一碗清粥那里够吃,宋家送到他跟前的饭食再差,也比本来在家中吃得要好,何况上回石桂提点过他,只要返来必往老太太处存候,宋家下人这才待他上心。
那些个挤破头想把女儿塞进叶氏院子的,也不是不晓得,可出息跟口腹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截半截。
宋勉轻笑一声:“不是不去,确是胃肠不适,失了礼数,就更丢脸了。”食盒子就摆在桌上,里头是几样粥菜,既是肠胃不适,也吃不得大鱼大肉,宴上的菜色再好,他也没口福。
石桂晓得她是推委,钱姨娘再离不开人,也是木香松节的事,哪轮得着葡萄凑上去,石桂溜她一眼,半真半假的叹:“那也好,才炸的猪皮,全便宜我了。”
这回宴客,也请了宋勉,只他称病未曾来,这回可贵他那书僮在一边服侍着,石桂还没出来就闻声那僮儿劝他:“少爷何必推了不去,这但是功德儿,今后一处,少爷也能沾着光。”
八仙阁里头灯火透明,另有一会好闹,石桂干脆去了郑婆子那儿,认下她当乳母,最大的好处,就是实在馋荤食的时候,她那儿总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