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也不知是病痛还是有苦衷,并不耐烦应酬宋之湄,虽听她说话风趣儿的,无法精力不济,丫环们紧紧看牢了她,宋之湄的话头一拐到宋敬堂身上,便不是吃药就是喝梨水儿。
她作这活计,院子外那一条小道上来了甚么人瞧得清清楚楚,余容泽芝两个隔得一日就要来一回,说些欣喜叶文心的话,两个都不善言辞,叶文心又没精力理睬她们,略坐一坐,便还归去。
宋之湄两回下来也不再提,只说道:“前儿陈阁老的重孙女儿请了我往陈家去,她们家有一株三十年的三醉芙蓉,这会儿恰是花期,我还想着同你一道,只可惜你病着。”
跟着几日宋之湄倒来的少了,叶文心一病,全部院子的活计都停了下来,宋老太太原还说要带了她去圆妙观的,现在也去不成了,璎珞春燕两个时不时过来探病,可叶文心的病倒是反几次复,好轻易热度退下去,一夜间就又烧起来。
宋敬堂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对着这么个冰脸老妈妈一句都吐不出来,说她是虚寒又说是心焦,还带些药材来,冯妈妈谢着接畴昔,没等宋敬堂走出院门边,就闻声背面冯妈妈怒斥琼瑛:“你是个死人不成,甚么人都能往女人屋里头去了?”
冯妈妈往前头去送冬衣节的五彩扎纸,宋敬堂宋之湄两个偏挑了这个时候过来,琼瑛皱了眉头,内心暗道这宋家哥儿也太不端方了些,又去看宋之湄,她倒是摇了团扇儿,满面体贴:“表妹可好些了?”
哪晓得冯妈妈倒是一声嘲笑:“她直十足的出去,你便直十足的拦了她,给了她脸面就办如许的肮脏事不成!”到底另有一句没说,还把她当作正儿八经的主子不成。
宋之湄不防她竟说这些,可她也晓得冯妈妈本来是叶老太太身边,长辈跟前的人,倒不好反唇相讥,还得应和她一声:“妈妈这话可就言重了,那里就这么娇贵起来。”
两边互不让步,还是冯妈妈来了,笑得一声:“多谢女人这份情意。”说着拿眼儿去看宋敬堂,把他盯着看一回,面上嘲笑。
“置一点之彩与通体淡色之际,自必灿艳夺目。”叶文心靠着大迎枕,人病恹恹的,手边还放着着本《画论》,书脊上印了个颜家,她合上书,微微一笑:“是我这屋外头都是淡色,你这才觉着好。”
石桂晓得起因咋了舌头,等宋之湄再来,手上还拿着那把缂丝团扇儿,走在小径上瞧不真,进了门瞥见那两盆木芙蓉,神采都变了,立在门边脚步一顿,这才又摇了扇儿出去,当着叶文心还夸上一句:“这花儿开得好,搁在你这院里,分外的好了。”
叶文心跟前叫她们围得铁桶也似,石桂却也垂垂瞧出点门道来,叶文心这病有一多数是本身不想好。
到是宋之湄,头一回跟宋敬堂一道没能进得门来,第二回再来,一张口就是告罪,只说哥哥读书读得木了,传闻叶文心身子不好需求来探病,倒是冒昧了。
石桂煎了药送出来,把药碗搁在床边,由着琼瑛劝她喝药,叶文心倒是十次里头有五次不肯喝,一时说药苦了,一时说嘴里没味,吃出来没一会儿也能折腾得吐出来,琼瑛玉絮几个更加战战兢兢,一刻都不敢离了面前。
冯妈妈见这么着不成话,家里送了信来,叶家跟宋家都有安排,她这病不好,那些个事一桩都办不成,立时又换了模样,叫底下这些丫头有甚事,只要不特别,都依了她,只顺着她说好话,先把病养起来就是。
她这头话才说完,那头琼瑛就报给了冯妈妈,第二日叶文心院里就摆了两盆来,虽不是三十年份的,却也有一人多高,上头累累开满了花朵,给这竹林小径凭添一抹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