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把心一横,大不了就叫人讽刺两句,点了头道:“我是想识字,就怕别人笑话。”她从到了这个处所,就一心想要光亮正大的识字,先是农家女,厥后又是小丫环,说想识字无疑痴人说梦,现在都问到跟前,再不能白白放过,管它是不是机遇!
“姑姑要去几日?甚时候返来?”要不要揭了信,总要晓得母亲托了姑姑甚么才好,叶文心幼承庭训,不管内心想的如何,说话作事却叫人挑不出错来,若不是有这桩事落在身上,她如何也不会想着偷拆母亲的函件。
叶氏那儿又送了一匣子雪花酥胡蝶卷子来,琼瑛便拿这个出来当茶,一片片烘得轻似蝉衣,摆在琉璃碟子上奉了上去。
素尘摇一点头:“我岂不知,扬州到处有花圃花圃,可女人是再不肯用外头摘来的东西的,哪个晓得是经了谁的手。”
兰溪村就出茶,石桂晓得一些,那团茶一拿出来,也只要一块月饼那么大,取的满是白茶茶心那一根,四斤嫩叶一斤茶,何况这还只要茶心,小巧一只茶炉子,颀长湘妃竹骨儿六角小茶扇,六出搬了茶炉出去,胳膊底下夹着小茶扇,往廊下去煮茶。
一屋子丫头都当她是火气发完了,却都不敢这时候再说甚么进宫的话,玉絮这些日子臊着一张脸,往叶文心跟前去返好几趟,叶文心只当没瞧见,还点了六出:“你去问问,姑母可起来了,我好往她那存候去。”
素尘微微叹一口气,摇了点头,叶文心又不是不知此时花季已过,还着了人出来摘花,是内心头气不顺,才想找些事儿做。
素尘更加不敢接口了,还是琼瑛硬着脸皮上前,陪了笑问道:“女人要不要吃茶,才刚送来的泉水,再不然用瓮儿里的雪水。”
宋勉歉然,石桂却笑:“它怀了小猫崽子,我又是生人,如何肯跟了我走,堂少爷如果下回再遇见它,就把它抱归去,这是功德儿,不碍的。”
猫儿都跑了,宋勉拿帕子捂了会手,自家感觉失礼,手上也没破,还把帕子还给了石桂,金陵的布价比甜水镇贵上很多,这是石桂花三十个钱扯了一尺布来,裁了五六方素帕子,锁了边还没来得及绣上东西,如果沾了血,她还真不想要返来,可东西落到他手里也不成,接返来笑一笑。
素姑是母亲亲信,从小一处长大,同她跟瑞叶一样,瑞叶没能跟了来,素姑就白着一张脸,说是给她做了件裙子,信就跟着裙子一道送到她手里,她内心不舍得,搂了素姑哭个不住,素姑嘴里叫着女人,看着是在哭,却贴了她的耳朵,奉告她必得把东西送到姑姑手里,上面写得甚么,担着甚么干系?
除了烧水,还得捣茶,茶团分出一小块来,玉杵玉碗捣成粉:“这茶吃着淡,如果换了旁的,就不必捣了。”
“向学求知是功德,怎会有人笑话,我这一屋子除了没来瑞叶,就没哪一个能替我翻翻书了,摆布闲着也是闲着,你拜了我做徒弟,我也开个幽篁女学,你就是我门下第一个弟子。”越是说越是笑,搁下茶杯一拍巴掌:“便这么定了,玉絮,去取宪书来。”
把表字一去,便显得她是幽篁里的人了,素尘正没措置会,随口道:“总得有一篓儿才够的。”
叶文心在里间吃茶,一碟子雪花酥只动了一片,余下的全赐给下人,石桂得着两片,烘得既薄且透,乌黑一片,上头撒了洁粉梅花糖,舌头一碰到糖粉,底下的酥就化开了。
她正踌躇不定,干脆大胆一回,可却不能落到人眼里,看着石桂心生一计:“这茶吃着似不是六出的技术。”
一篓桂花蒸出来也只要一小瓶子花露,现在连一篓都没有,也蒸不出来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