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床沿,委曲的直掉泪,石桂看她哭得一抽抽的,年事又比自个儿还小些,倒劝了她一句:“你娘也是内心欢畅,也没几日就要得新衣裳了。”叶文心这里发的料子绝计不会差,按着叶氏的行事,说不得还得再加一身的。
正磨粉呢,玄月娘气冲冲出去,一拍炕桌:“你干女儿要裤子穿,竟来打我女儿的主张,贪了我这二尺布,我叫她不好过!”
葡萄鼻子里头出了口气:“烂嘴巴的小蹄子,你且从速归去罢,背面都闹起来了,玄月的娘正跟乳母打斗呢!”
玄月目睹得事情闹得大了,唬得甚么似的,拉了她姐姐:“姐姐从速拉了娘返来,那一个可不好惹。”
她这算是捡了个巧宗,原是看萧瑟院子的,没成想会安排住进叶文心来,叶家繁华的还当是跟财神连着亲,算是半个姓赵的,叶文心就是财神娘娘,自打她来了,零琐细碎赏了很多东西,旁的不好瞒下,这三尺绸可不就没了她的份。
一块是葡萄给的,一块是石桂给的,郑婆子收了这两个干女儿,一个在表女人那儿,一个在钱姨娘那儿,都是好差事,东西如何会少。
如果教了个笨的,当徒弟的也不会欢畅,叶文心见她学得快,还翻了一套自家不消的笔来,算是给她练手用的。
原说要条裤子的,最后只得了个荷包,还是个掌心大的荷包袋,放甚么都嫌太小了,玄月娘还拿出来给女儿:“专给你打告终实,你看看,但是快意的?”
这回发的绸缎她也裁下二尺半,恰好给玄月再做一件,玄月破涕,嚅嚅着不说话,咬了唇儿:“等再得着,我定补给你的。”
玄月想哭又不敢哭,万一两个打起来,把谎扯破了,她可不得挨她娘的打,一院子里住着几家,都来拉扯,劝道:“一道进的院子,今后不如就认个干姐妹罢了,饶了二尺布值个甚。”
再有几日就是水官节,她捡了空儿在家里磨新糯米做小团子,一种裹了豆泥,一种裹上菜馅儿,亲生女儿分一半,石桂葡萄一人再分另一半儿。
玄月听了还真好受一些,家里四个女儿,越是小越是不受宠嬖,也就是她年纪对得上,要不然也不会花这很多钱把她送进院里头来。
玄月娘一听葵扇似的巴掌落到她身上:“你是发了横财了?她少条裤子穿,同你有甚个相干的?少你这二尺布,她还光屁股不成?”
连跟她跟葡萄都不开口要东西了,如何会问同屋的小丫头子要,郑婆子高低打量了她一眼,哧得一声嘲笑出来:“这话倒希奇,莫不是你女儿把东西送了相好的,随便就污赖了人?”
葡萄缓慢跑回院里,在幽篁里门边探了头,石桂正在廊下做活计,见着葡萄看她急得很,放下绣箩儿走到门边,葡萄一看她身上公然穿戴秋香色的裤子:“你一个屋的玄月说你贪了她二尺布,可有这回事?”
她姐姐也正指着这点儿布做衣裳,一手拍了她:“你倒穷风雅,家里叮当响,也不想着给大姐姐留着好歹当嫁奁。”
这么一大包衣裳送了出去,石桂便又往还是当差,跟了叶文心学问字,还学起画画来,这些她本来就会,上了手更加学得聪明,那边该添那边该减,以初学者来讲,便算是极有天赋的了。
玄月娘一口啐在女儿脸上,料不到女儿敢骗她,想一回当是石桂把自个得着的布给了郑婆子,反来问玄月要布裁裤子穿,到底不敢往叶文心那儿去闹,却去寻了郑婆子,一进门就瞥见她炕上摆了两块布,一块秋香色的,一块是蜜合色的,俱是小丫头子穿的。
石桂连棉衣都做了,比甲更不在话下,有多余下来的毛料子,她还用来包了个边儿,看着领口有一圈儿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