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的嘴上能挂油瓶,等郑婆子出来了,悄悄哼了一声:“拿这很多,再给我吃肉汤,看我走不走。”
石桂“扑哧”一声笑了:“姐姐胡涂了,乳母那头必也得着的,你是身边人,哪有比她还少的事理。”
这帐册到不了她手上,除了册子,另有一把柜子的钥匙,三层的樟木矮柜里头放得满满铛铛的东西,珠子宝石,铜钱银子,另有不常戴的金饰,谁拿着帐册谁就管着钥匙,要让琼瑛把这个交出来,即是拿刀子割她的肉。
石桂拍拍她:“这会儿可不能走,等人来了,还得开锣唱大戏呢。”
郑婆子那里等获得正日子,放月钱前两日就去找了管事婆子,提了两条腊肉一壶酒同她说项:“我来我干女儿的月钱,她小人家家不知事理事,到手就撒漫出去,今后添衣裳打金饰的,我可不得替她筹措。”
石桂的月例还没到手,三等的四百钱,二等的可就八百钱了,一文没进郑婆子的口袋,满是她自个儿的,再加上叶文心给的,就有一两银子还多,看了看葡萄,半个字也不露。
葡萄心头不乐,她折一半儿也比石桂多出来,眸子儿一转:“我就说我们姨娘一人就给了八百,你说乳母信不信?”
若郑婆子再胡涂些,说不得还真去了,可她是扒着叶氏才回的老宅,不说春燕的娘,就是春燕在叶氏屋里也很能作得主,她都替石桂出了头,郑婆子再蠢也不会自个儿撞上去。
“姐姐就按我们上回说的那样,今儿那位干姐姐必定要来的。”葡萄听了这一句,又抖擞了精力,没了钱,她拿甚么串珠贴花裁衣裳去。
葡萄哀声感喟,月钱已经叫她领了去,连打赏也要伸手,郑婆子要钱要得也太凶了,内院里就只要她们两个,一个女儿一个半子半点派不上用处,还得她们来补助,葡萄内心这口气如何能平,一脚踢了碎石子儿:“还是家生的呢。”
玉絮挑了四色笔墨文玩出来,石桂写出票据来,写完了念给她听一回,还又拍上一句:“姐姐要不要把给几位女人的东西也一并列出来,再写一张,免得女人病中还要费心。”
只要甚个时候真的“出息”,甚个时候郑婆子才气不吸这口蚊子血,两个争了半日,还得交上一半钱,得的越多,交得越多,犒赏少了,她还要问。
琼瑛两手稳稳托着茶盅,眼睛却往玉絮身上打量,玉絮应得一声,琼瑛却不解钥匙,叶文心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们也去歇一歇罢。”
她到底不甘心,咽了口唾沫:“那葡萄的你给了我罢。”
再贫苦也不至连个腊肉都吃不起了,清楚又是要榨她的钱用,这么一想,连放假都不叫人欢畅,玄月叹一口气,摸摸身上的衣裳,好歹这些个亲娘再不敢伸手了。
钱姨娘身子更加沉了,眼看着就要出产,这一胎怀的艰巨,院里丫头辛苦,碰到年节打发的赏钱就多,葡萄又最是嘴甜,很有些聪明干劲,这回得了一吊钱。
石桂惦记取荷包袋里的金锞子,玉絮琼瑛两个的机锋也不是她能管的,从速回屋去,翻开箱子,背了身子数得着的金锞子,一个海棠花的,一个快意纹的,另有一个长生果,一个状元落第的。
郑婆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当石桂叫挤兑得无处存身,这才去了幽篁里,哪晓得春燕还肯替她出这个头。
郑婆子身上围着围裙,两只手往身上一擦,对着石桂笑得靠近:“等了你们好一会儿,如何才返来。”一伸手给石桂塞了一双筷子:“你们爱的烤猪皮,从速尝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