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笑急了的莫姑子一时也红了眼，恼道：“耿氏！耿氏现在算甚么？传闻耿氏本家的大爷也是个喝酒耍混没出息的！哼！”
张黎与耿秀对看一眼，眸光更是一冷。
“想必是见不着了，她那双眼怕是哭肿了罢！”
晓得这其中关联，周如水的眉眼间浮起了一抹和色，她悄悄撩起车帷，看向了双拳紧握的炯七。
高门？在坐的可有真正的高门？她当她那式微了的亦阳耿氏还复当年么？崇高如周如水都晓得，周家一旦运营不善就是国破家亡，天下局势有涨有落，这人间，从不会有永久的高门！
“那便没辙了，张家姑子虽是庶出，倒是沛俞张氏的血脉。耿家姑子虽是嫡女，却出身亦洋耿氏。如果早个十几年，这两家另有得争。但现在的亦洋耿氏但是虎落平阳，所谓唇寒齿亡，耿家姑子也只要被犬欺的份了。”
公然，闻声背面传来的声响，炯七的背影一僵，他直是长长舒了口气才转过脸来看向周如水，极冷地一哼，半晌，才厌倦地说道：“想吾堂堂亦阳耿氏！也曾门楣灿烂！也曾鲜衣怒马！何时，却需去攀附他戋戋的岭北方氏？何时，几个无趣卑贱的笑姑子也能随便诽谤踩踏了？”他双目猩红，话中满满都是不甘。
“还晓得害臊了？耿氏的姑子都粘不上，哪有你莫氏的份？”
但，徽骆驼又如何呢？他俊美、幼年、繁华又如何呢？还不是个徒有阿堵物的庸人俗物？
“那今个我们是见不着耿家姑子了？”
彼时，才出彭家村，炯七尚未将车驶近，便听前头的车队里几个姑子正在嘀咕群情，她们道：
张黎想着方才他嗤骂她的言语，想着他一个商贾，却还敢直言调侃她“丑人多捣蛋，真是工于吠影吠声的东西。”心中本就堵着的恶气更甚，直是越来越恼火。这会也再无了甚么顾及，她扬起下巴，便居高临下地瞥向柳凤寒，冷言斥道：“徽骆驼？哼！仕农工商，贩子最末！他倒是把我们都当作了傻子！戋戋一个行商的庶人，倒是好大的架子！”
这般辛夫役耕，也使得徽歙人成绩不凡，商贾负贩遍天下。周国的商帮当中，就有“歙帮”一说。而歙商中最有才调，本钱最薄弱者，便会被推举为歙人商帮中的大头子，歙人称其为“徽骆驼”。
第二日，天将放晓，周如水便率先出发，离开了方狷车队。却不想，因是同路，从速赶慢，又过了一日，他们终是在途中与车队不期而遇了。
“倒不能这么说罢，人家张姑子但是去寻自家兄长的。当时，张家郎君但是在方家郎君帐内的呢！”
见柳凤寒这态度，周如水不知怎的就想笑了，直想嘲弄他真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但当听了他的话，她却不由得凛然起肃了！
周如水未想到，看似纨绔的柳凤寒竟生生咽下了这口窝囊气。她原觉得，这一夜可有得闹了。却不想，是她低看了他了。徽骆驼么？真不是个莽夫呢！
明显是女儿家的嚼舌根，周如水的马车却突的一颠。
“怕是今个，你别想见着耿姑子了。”一圆脸姑子半掩着唇，轻笑道。
“那就是说，张家姑子也想私会方家郎君了？”一旁，又有姑子驱车凑上前去，跟着嚼舌根道。
公然，围观的姑子没一个是蠢着，她们嗤笑道：“你也是个大胆的，癞□□也想吃天鹅肉！”
但是，不甘又如何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高台住，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即便再是不甘，亦阳耿氏也是真真式微了。
大雨滂湃，湿透的地盘激不起半点烟尘，她望着那眨眼已不见踪迹的人马，忍不住叹了口气，抬首望向被乌云遮住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