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军纪甚严,就在无能将领手中也是常常斩人,当然军官犯法下属并不会等闲用斩,不过文官手中,武官的性命也是非常平常,特别是此时劈面的经略是熊廷弼,此人道格峻厉刚毅,并不是好相与的。
熊廷弼发落了陈伦,心中并不介怀,仿佛只是拂落了衣袍上的一些灰尘,他回身看向韩旭,上高低下打量了好一阵子,这才出声道:“前几日本官还寄语李总兵,道是将你带到辽阳,由本官亲眼看看是多么人,本日就见面了,还真是不测之事。”
熊廷弼心中赞成,口中却道:“韩旭你有些强辞夺理了,辽人与虏仇恨极深,莫非非大家重甲才气兵戈么?”
“回经略大人,若下官是一小兵,纵白手也与虏拼了,如果为将,需得尽量叫部下甲胃精美,唐太宗有言,甲坚兵利方是致胜要因,下官深为赞成。”
“你这厮管库贪污也罢了,他那银子是斩首之功赏下去的,你也敢讹诈,如此行事,的确是罪该万死!”
韩旭心中思虑着熊廷弼的为人和脾气,当下叩首下去,接着便抬开端来,昂然道:“下官如果随总兵来,唯唯诺诺站班施礼嗑头,恐怕经略大人也不晓得下官是多么样人,为何能立下斩首之功。”
“确切,”熊廷弼沉着脸道:“你很有胆色,看起来技艺也很不错,但是,你当着本官的面殴打上官,莫非真的不害怕军法么?即使你武勇过人,但本官麾下,毫不要不遵军令的傲慢之徒!”
一番话说的陈伦面若死灰,几个亲兵拖死狗般的将此人拖下去了。
“好家伙,你竟然晓得唐太宗的话!”熊廷弼睁大双眼,他身边方才那抚须浅笑的幕僚手一抖,将下巴上的髯毛都扯了一根下来,军中这些将领,大字不识一个的比比皆是,面前这个不但大胆,竟然还能知典故,晓汗青,这真是难能宝贵。
熊廷弼克日在城中抓捕了多个大将,都是一并关押,并在城中构筑祭坛,世人都晓得他要设坛祭奠火线阵亡将士,到时必定开刀问斩,将那些犯事将官一并斩了,用来鼓励将士,同时警告其他的军官。大明此时髦未到军阀自主之时,象崇祯末年那样天子令只行于督抚,督抚之令不可于总兵,总兵之令不可于部曲那般的景象并未呈现,熊廷弼身为文官经略,具有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大权,如果他果然愤怒韩旭殴打上官之事,命令立斩,韩旭除了夺路而逃以外,再无活路。
韩旭又碰一下头,沉声答道:“下官毫不会不遵循军法,但是陈游击讹诈的是我等杀敌斩首的赏银,这些赏银俱是部下们卖力得来,下官如何敢随便馈送给上官?何况下官与虏仇深似海,升任把总以后一心想的只是再上阵杀敌,遴选部下以后,便想的具重甲,备良兵,以带麾下兄弟再立军功,若别事也罢了,这件事下官实在没法忍耐。”
熊廷弼很有定夺,做事从不游移,当下一拂袍袖,命令将陈伦抓起来。
“哼,真真该死!”
陈伦一征,哭声立止,他两眼转了一转,从速道:“这是歪曲,下官操守向来好的很,怎会讹诈将士。”
“陈游击,本官只问你一句,”熊廷弼眉头紧皱,他的官话中带着南音,不过为官多年已经不重,官话叫人一听便懂,看着抽泣的陈伦,熊廷弼面色峻厉的问道:“刚才打你此人所说的讹诈银两之事,是不是真的?”
“拿下,关起来!”
他虽是侃侃而言,看似胆小包身,实在内心非常严峻,刚才他的性命能够说只在熊廷弼的内心方寸之间,叫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这类存亡由人的感受是韩旭从未经历过的,哪怕是与后金那队马队厮杀时,固然存亡刹时,但是毕竟还是握在本技艺中,现在倒是完整的将性命由人把握,这类命悬一线的感受未曾经历过的人毫不会体味,短短时候,韩旭已经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