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鹿眨眉数回,又再启唇,却未发声,少待半刻,这方拱手,敬道:“其言七百岁前,因其残暴冒昧,余齿不敷十,未敢擅食生人,只得依凭影象,将之前于其口下走脱之人寻回多少,分衔至此,借之夺定所掳之人可食与否。”
庾女闻声,更见嫣然,抬腕轻点,口内喃喃:“此袁不鹿非彼袁不鹿,吾这庾女,亦非庾女。”
无忧闻袁不鹿之言,嗔目环顾堂下诸人,冷声添言:“即便其性不改,怕也难适世情。邪孽弥多,情面弥薄,当疚何人?“
......
袁不鹿闻声,点头沉声:“神仙大德!老朽感佩!然角蟾猛戾,神仙亦当谨慎。“
袁不鹿见无忧定睛,心下尤紧,色挠目逃,两掌未得一处安设。
“虽可长生,然角蟾此举,出于何意?”
“吾......吾尚记得,数日前,汝现身海沿,掠食邻居......吾妻儿俱亡,原当是梦......安知.....”此人抬臂,轻抚腰际,“汝食吾不成,反落一齿......”
无忧眼风一冷,高低打量袁不鹿数回,心下不由暗道:诡诈小人。
“是故,吾皆心硬如石,角蟾难食,落齿不得咀。”袁不鹿轻咳一声,又再长叹。
“恰是如此,可省却其很多心力。”
“不鹿先生,闻尔之言,想是汝同庾女,已是解得关窍,何分歧吾等言明此信何意?”
“方才不鹿先生言及,角蟾有言相告,现便道来。”弄无悯待了半刻,见堂下诸人俱默,这方濡唇,沉声令道。
“汝堪试炼,可许长生;改貌易形,改名换姓......”来人见字,喜不自胜,待将额顶蛆字一一辨尽,这方抟力,朗声自道:“若可长生,自当依言而行!”话音方落,便见落蛆数升,粘皮附骨,自来人九窍入身,瞬化赤血,融于骨脉。来人初时一惊,然未感毒痛,唯不过心劳体苦,恍若夏畦冬浣,周身不适。
“如此,其引汝等至忘归,倒合道理。”弄无悯点头表示。
袁不鹿稍见惝恍,隔了半晌,方道:“现已有三。”
弄无悯轻嗤一声,沉声策应:”其人皆以己为异类,谨小慎微,趋前退后,互断交往,隔阂弥深。“
袁不鹿目珠一转,又再言道:”然此助纣为虐之举,必是先前之袁不鹿所为;吾自登岛,全不过将流落之生人引至墉善堂罢了。“
一个时候后。
来人岂止脸孔已易,高矮胖瘦,亦是有改。来人抬掌,自抚其面,启口喃喃,其声见异:“自现在,吾当唤作‘袁不鹿’!”
“吾当此兽何能,怎得荒废五百岁前来此,所见所识,亦是堂下诸人,原不过将新掳之人易容改形。“无忧轻声喃喃,撇唇薄怒。
“吾未曾至,然当入莲池,顺水而下。”
袁不鹿面紧喉痒,心下暗道:汝等小子,白白于岛上待了百年,见角蟾食人岂止百回,怎就不见尔等细思前后,计算下当日身上落牙?且汝竟不查,吾等生遭角蟾袭夺之前,难道亦见幻象?思忖再三,尚不及言,已闻庾女轻声笑道:“汝等之智,实在堪忧。此手札所露,乃一‘心’字......”
“查其敬爱,后便于幻象内毁其敬爱,待其心碎,角蟾便可吞食入腹,再无齿落之忧。”无忧轻声接道。
弄无悯同无忧闻声一怔,抬眉应道:“故里那边?”
“七百岁前,角蟾出猎,伏查多时,少则一月,多可半岁,常狩一户,细辨其干系,千不过一,鲜有失手;后其性陡改,得见人身,除却独行之辈,必以比肩之伤死织幻,然情面油滑,岂若这般明清澈底?“
“怕是岛上多得庾女之流......”袁不鹿目睑一沉,定定瞧向庾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