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诓弄墨离宫,后施如此毒手,再将其尸身悄悄送返,难道敲山震虎?”
“现下,吾忧心更甚。”
“无忧,”弄无悯并未回身,柔声轻道:“吾但是厉阶?”
弄琴嘴角一扯,歹意陡生,然抬目睹弄无悯神采,已是会心,不敢多言,稍一倾身,见礼退至一侧。
无忧心下一紧,沉吟半晌,应道:“如果愚城所为,此举实不明智。”言罢,抬眼瞧瞧弄无悯,见其虽身居殿上,不过数丈,然其神倜然,廓廓而远,难辨爱恶。无忧不由抚心,接道:“月晕知风,础润知雨。愚城所求,不过妖丹。以此推之,搏斗弄墨,虐残尸身,又将之送返,这般大张旗鼓,徒劳无益,非兀不言之风。“
弄无悯轻道:“弄丹年事尚幼,于吾面宿世长;亦女亦徒......“
殿上四人,皆是沉默。
无忧见弄无悯右手紧握金椅扶手,知其怒极,便往一旁稍退,默不出声。
无忧不待弄无悯言毕,已是抬手抚上其唇,略加噤声,缓道:“人皆度其生,无可防其死。”
弄无悯并不有应,随无忧度量,头颈一松,倚靠无忧身上。
“除巡查弟子,可有别人得知?”
直至第二日卯时,天光渐亮,无忧方自房内取了梳篦,为弄无悯梳云戴冠。
无忧抬眉,见殿上弄无悯阖目,下颌稍前,嘴角浅抿。无忧侧目,见一旁弄柯眉眼下耷,朱唇轻启,欲说还休。
不过斯须,弄墨尸身投火,弄琴弄柯泣立,然碍于礼数,唯有垂泪,不敢高呼。约莫半刻,弄墨骨肉无存,仅得青烟一缕,直往殿外,转眼不见。
话音一落,二人各自计算,皆未几言;双双蹙眉,愁上心头。
弄琴弄柯齐齐见礼,对视一眼,掩面而奔。无忧心下流移,原想留下略加欣喜,然见弄无悯半晌无语,恐其哀恸不欲人知,这便吃紧辞职。临去,却又回眸,见弄无悯缓缓回身,似是失神,竟打个趔趄,身子一偏,抬臂扶了椅背,这方稍稳。
弄柯微一点头,全然不该,半晌陡似无措,两掌遮面,屈身当场,凹凸哭泣。
“宫主,此恶事,恐是愚城兀不言所为。”弄琴再道。
弄琴闻言,稍显愠怒:“点到即止。恐其当真欲与宫主争强,这方施计将宫主膀臂一一斩除。”
弄琴躬身应道:“丑将尽时,仰日宫夜巡弟子于正门外查见,这便立时报了来。”
弄无悯侧目,见无忧愈今后退,启唇轻道:“弄无忧,尔意如何?“
弄无悯怎会不解无忧之言,独自一笑,点头喃喃:“赤武或当归返。”
“尽数退下。”弄无悯一字一顿。
无忧几番思忖,终是不忍弄无悯独悲,捱至酉戌瓜代,这便驭气,急往怀橘宫探看。
无忧心下一震,稍一上前,躬身抚其肩背。
待至内院,无忧见烛火不明,弄无悯背对坐于石磴,落冠披发;夜凉如水,发丝扬曳。
“弄柯师姐,”无忧不欲再观弄墨尸身,踱步至弄柯身侧,轻道:“但是有话?”
弄无悯闻言,轻哼一声,半晌应道:“此言何解?”
弄琴自当解了弄无悯情意,埋首恭道:“宫主放心,我已叮咛下去,勒令其众闭口慎言,不然宫规论处,其必不会张扬。“
“岂为我知日宫颜面?”弄无悯这方抬眉,正色厉声:“惟不欲宫中后辈惶惑。”
无忧见状,心下黯然,蹙眉低语:“本是心细如发,悲悯多情,却得强作淡泊,以保声望,自苦若斯,吾怎能无忧?”
无忧含笑,旋即正色:“抑或不及总角即夭。人各有命,安之若素。”
弄无悯一言未尽,无忧查其神采,目珠微转,已然应道:“弄墨早于弄丹下山,现遭此横祸,无悯但是挂记弄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