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闻声,却不瞧弄无悯,反是凝眉于那五蛙,见其肚皮一缩一张,仿佛鼓面。
无忧含笑,缓道:”想来院中诸位皆勤习功法,入无知无觉之境。吾原想留书孟兄,再三谢其恩德,只是诸房皆未见笔墨。“稍顿,接道:“罢了,过些日子,待其出定,吾再烦劳文哥哥相随前来,亲称谢意。”言罢,已是疾步往院门而去。
于院角候了约莫一刻,苍文见无忧得出,反退回之前几房,来往探查。苍文心觉有异,正待上前,见无忧独自迎了上来。
无忧不由连退数步,面上尽是惊怖,耳畔唯得华华巨响,掩耳不迭;声浪沉沉,引得水涛翻滚,初进反退。待那金门全开,已是半盏茶后。无忧抬臂,先掩于额前以作遮挡,半晌以后,见无非常,这方讪讪收了手,细步向内。
待得近前,无忧不由瞠目:一方斗室,内无它物,唯得一丸。其色重赤,炎炎灼目,其势熏天,汹汹迫人。无忧单臂汲引,哑口指导,半晌,那火门未及无忧反应,独自闭合。
无忧见其言语当中无迹可寻,心下暗道:若此物用于拜山妖属,自当与凡人无干。现下,恐得吾身亲试,方见其怪。若此物并无端倪,吾心内羊肠千曲,想来定为这厌梦送离知日宫。
“该当如何?”无忧轻声喃喃,“吾这便归返,还是就井而下?”
“果不其然,那怪音自这蛙鼓而出。”无忧低声喃喃,半晌,方侧目定睛,见弄无悯含笑晏晏,如被斑斓,遍生天光。无忧一时失神,踱步近前,轻唤一声:“无悯。”
无忧怔楞半刻,心如敝絮,困处波折,勾扯连累,步步挂碍。稍顿,反是慨然,吸气阖目,足尖使力,微一腾踊,便已置身那水座之上。
一起疾行,倒无颠簸。约莫半柱香后,无忧面火线现一高门:高逾五丈,金碧光辉,摆布两扇,各镌一四翅独眼夸父鸟,身之片羽,几有一仞,虽是独目无精,反倒更添凛然,肃不成犯。
无忧怎会不查苍文神采有变,又再上前,柔声笑道:“那厌梦灵石,巧夺天工。无忧入宫多时,却也无缘细观把玩。”
自仰日宫归返知日宫一起,无忧皆是冷静,思及院中情状,不由暗道:各房吾二次探过,其内妖属无一不怪――开目而坐,吐纳徐深,然无有知觉,心脉俱丧。如果无悯所授功法如此,究竟是何企图?抑或,无忧脚步陡止,又在心下计算:莫非,此乃那厌梦之由?思及此处,无忧目珠浅转,唇角稍抿。
苍文赤武闻言,几次点头。
无忧口唇轻开,眸瞩半晌,未敢言语,心形俱颤之际,正见那厌梦二石分往夸父鸟两目,眨眉之间,和合嵌入,神羽得精,八翅齐展。
苍文赤武对视一眼,俱是粲然,心下暗道:还是那副率真肚肠、孩童心性。
苍文见无忧笑容弥深,心下反是惴惴,轻道:“启事师父保管。此番下山,其便交托于我。现应已为宫人送归知日宫吾之居处。”一言既出,苍文自是一抖,心下暗道:不该直言,这下恐又惹了费事。然见无忧立品于前,两人相隔不敷半丈,苍文转念,倒是赧然:若要扯谎,吾也当真难为。
无忧闻声,摇首笑道:“统统如常。”
“此物保存你处,可有非常?”无忧言辞带笑,话锋陡转。
思忖多时,无忧陡地抬声:“肥遗江?”
那火门回声,独自启开。
“恰是贯日崖下,肥遗江中!”
无忧连连承诺,长纳缓吐四五来回,这便埋头跟彼苍文,直往山顶。
待无忧身至,那泉水掌座便似得令,斯须一缩,已是携无忧入了井内。驭水咒尚不及操,无忧已是通身没水:温热得宜,润身却不湿衣;井内幽辟,通俗迂曲,屏气仍未妨息。无忧戒心渐收,怅但是叹:“知日宫内,奥妙究竟多少?”一语即落,见面前金光乍放,豁然开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