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娘亲,这是......”
“散酒障养默宫,醴糟到处,如遇明火,该当如何?”
“顾家倒是谨慎,竟将宫中暗道设于照壁之上!”弄无悯切齿自语,半晌,踱步近了虎尊,闻其内窸窸窣窣,这方一笑,轻道:“感念至今,莫敢忘恩。”话音即落,扫袖去盖,探身而前,见其内早无三人身影,唯数十断肠,沾血堆积。
一旁敲风久不出声,现下见夫君身子轻颤,急火攻心,不由哀叹连连,泪目稍抬,定定瞧着弄无悯,柔声唤道:“悯儿......悯儿......”
弄无悯立时抬声:”落靴赤轮,挂剑银钩,三界誉满,六道俱恭。即便无悯生为天魔,闻则玉箫金琯,食则海错珍羞,入则瑶轩绮构,出则玉珂轻裘,何憾之有?“稍顿,弄无悯斜了眼目,笑意弥深,”倒是尔等,任人鱼肉,尚自负正道恐惧无敌?“
顾冶闻听,须眉尽赤,疾声怒道:“孽子当诛!孽子当诛!寥寥四字,岂止血泪?”
弄无悯唇角一勾,扫袖之间,已然将顾放怀同赫连雀尾掸至一旁虎尊尊盖上,稍顿,弄无悯似是困乏,轻一呵欠,吐气便将那巨大尊盖吹至虎尊正上;不过半刻,顾氏一家尽为弄无悯功法所缚,困于尊内,八臂纷举,以将尊盖托起。
敲风终是不耐,涕泪泗流,悲声哭泣:“生养之恩,以怨报之?”言罢,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敲风抚心,埋首胸前,独自喃喃:“秋裁......悯儿当知,秋裁待汝,亲而无间。”
弄无悯唇角一抬,下颌微收,反是直愣愣瞧着敲风,不动不言。
弄无悯傲视掩鼻,轻咳两声,不由长叹:“既是故交好友,同生不得,总可共死。如此,吾便施恩,答疑解惑,以望诸君本日瞑目含笑。”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
敲风抽泣不迭,半晌,闻顾冶轻道:“其自称帝孙,弄兄密信有言‘祸起金乌’,尔仍不解其意?”
“遁辞如此。”弄无悯淡笑,轻声应道。
“雀儿......雀儿问心无愧......”
顾冶敲传闻声,对视一面,感掌上力道见轻,抬眉细观,那虎尊尊盖自离,现下顾氏四人,全为黑云所逼,不得伸展。
“故交念切,殊深驰系。暌违千岁,聚会无期。祸起金乌,孽子当诛。依计留书,本相称露。“
弄无悯稍一点头:“吾心早知,老宫主逃宫日久,必兴风波。寂寂千载,即便有所顾忌,亦不当无声就戮;思前想后,恐其早有安设。放眼四海,现其申明狼籍,若说信而不疑者,唯顾家长辈。“
弄无悯鼻尖一顿,心下暗道:此激流确有酒香。正自思忖,果见那激流携放怀佳耦直往殿前照壁。
弄无悯闻顾冶喃喃,心机百转,陡地攒眉咋舌,长纳口气,凝眸见那信笺初烬,不见片灰,反是紫烟大盛,满盈满殿,稠雾以内,似有百乌齐飞,日光寒兮剜目,烟气冷兮冻心。
敲风抬臂急阻,见顾冶拔剑张弩,不由心下直紧,回眸见弄无悯面色无改,这便扑身上前,温言佯斥:“悯儿,怎可轻毁遗物?”
敲传闻听,泣落无声,心下反是暗舒口气:悯儿,吾待尔嫡亲,现下虽生,实不若死,肠早寸断,何需绥女?
弄无悯含笑,啧啧称奇:“事到现在,尚不松口,可佩可叹。”
“故无悯仍尊其娘亲。”
正自考虑,陡见顾冶挺身上前,目眦尽裂,吼声震天:“岂可如此!此信当有玄机!”
敲风面无五情,眇眇郁郁,不呼不该,矰弋在羽,罔罗挂身,清泪不止。
弄无悯弹指之间,驭气取杯,眨眉工夫,便见那照壁前后一晃,其上虎尊跳脱而出,直往殿内,瞠目立齿,四足磐地,盖顶微开,已将顾冶敲风二尊归入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