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同弄无悲不过数面之缘,常常相见,皆感其温润温暖;拘于肥遗江底,却可随心于宫内来去,从未见知日弟子伤损亡故,即便胎中染疾,也不及冷血毒手、搏斗性命事重。“
“宫主不必讽刺。”无忧感心气渐聚,四肢俱暖,立时起家,离了床榻,接道:“无忧引火烧身,陷明组邑灭族之困,生别死离,岂可干休?然无忧绝非弱质女流,绝食饮泣,郁郁而终,恐非无忧之风。”
无忧心下一紧,陡地忆及南渊下弄无悯之言,目珠急转三番,颤声接道:”仰攀帝孙......此言何意?“无忧脊背盗汗淋漓,心下暗道:目繁华曾告吾,天帝唯有一女......
无忧口中喃喃低语,小指微颤,难拭眼角珠泪,不过斯须,肝液蒸动,几已过耳。恰于此时,一侧忽得素手,骨节清楚,肌肤白嫩,五指纤长,青筋隐现――这般妙手,非得捧珠握玉,方彰其雅韵冷致;怎料得如此仙骨崇身,倒置朱紫,草菅万灵,却不见眨眉半分!
弄无悯蹙额,两手汲引,将顶上金冠再正,唇角一抿,却道:“本日方醒,何不于此处兜转两圈?”
无忧蹙眉,缓将那木匙吐出,却道:“不劳宫主。”一语将落,已是起家,独自取了玉盏,抬头饮尽。
弄无悯唇角微抿,讪讪不得言,侧目探指,便见一玉盏飞至。弄无悯缓取只木匙,浅舀半匙盏内汤液,缓缓伸至无忧唇边。
初出阁房,无忧竟不知那边放脚:流云亲人,团团簇簇;野鹤成群,三三两两。身下迷雾氤氲,耳闻流水潺潺。
“金乌丹!”未待弄无悯启唇,无忧已将脑内久久回旋之辞破喉而出。
“终是醒了。”
无忧立时回身,顺其指向,模糊见身后楼阁殿宇,尤以一朱匾最为夺目,其上金字有三:转意殿。
无忧又再回身,见弄无悯笑意清浅,点头表示。无忧缓抬右足,起先轻缓下脚,恐怕踏空颠仆,后见无险,倒也放开胸胆,疾步而前。行个十数步,到得一处莲池。无忧探身,轻倚雕栏,见池水清澈,锦鳞芙蓉,动静适宜。再一细观,无忧不由一愣:那池水至清,其下却不见底――山峦大江,反入视线。
无忧心下暗道:原想其将吾囚于此处,必设结界,现下看来,此处漂泊无定,若欲脱身,难上加难。
“何不一试?”弄无悯嫣然,柔声道。
弄无悯立品榻边,缓缓俯身而下,持一丝帕,轻将无忧面上珠泪拭去,见其口齿稍张,自语不断,弄无悯不由长叹,坐于榻边,阖目不语。
弄无悯端倪流转,踱步上前,缓将无忧两手除下,柔声轻道:“无悲生带恶疾,何尝久离肥遗江底。”
弄无悯初见无忧贴面而上,眨眉数回,脸颊一热,然闻听其言,眼底沉冰,右掌稍抬,往无忧身后一指。
无忧失神多时,百骸万窍,似堕苦海,气味出入俱丧,情思进退不能。唯感轻身弱质,缓缓没水,直坠虺海海底。
昏沉两日,无忧终是转醒。
无忧不由一怔,回眸见弄无悯颊上红晕又起,心下一软,收了眼风,便往房外而去。
“确是如此。吾早言及,此乃六合当中――不染欲世尘气,不拘天界繁文。唯此一处。”弄无悯距无忧稍远,然其双目何尝移离半寸,见无忧骇怪,这便朗声答疑。
无忧悄悄吞唾,抬眉却道:“弄宫主满心霸术,杀伐判定。无忧岂敢多贪口爽之甘,不思腹肠之安?”
无忧情难自禁,抬手紧捏两颞,轻道:“身前眼底,究竟是弄无悯,抑或弄无......”
弄无悯轻叹一声,抬眉笑道:“名唤’转意‘。”
无忧见状,心知本身所料不差,然此时此地,绝非追根究底之机。一念至此,这方奔至门边,启门便道:”此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