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闻声惶恐,立时改色,口内喃喃不止:“本来......本来弄宫主心下早疑......”
弄无悯笑靥大开,单臂前抬,三指捏了青丘下颌,指肚轻在其唇边来去摩挲;青丘尤见巧媚,缓缓抬眉,四目交对,闻弄无悯字字顿道:“弄——不必!便叫弄不必如何?”话音初落,弄无悯立时转腕,掌心轻推,若疾风落叶,一瞬便将青丘击出堂外,匍于院内石蹬一侧。
桥玄英怔楞多时,定定瞧着青丘行动,半晌,方才回魂,颤声顿首,已是涕下:“玄英何堪门主如此宠遇?”
青丘目珠转个来回,不疑有它,轻声应道:“火灼脸颊,弄宫主意青丘介怀疮疤,方赐泣珠。”
青丘哼笑:“举手挂坎阱......投足动构造。弄宫主好一招......进退得宜!”
桥玄英稍顿,缓缓收掌,将那创口纳于袖内,垂眉轻道:“玄英鲁莽,坏了门主歌舞兴趣,玄英之过。”
行了半柱香工夫,青丘已至怀橘宫外,然双足月朔沾地,心下陡地一跳,吐纳数回,反失底气,迟疑再三,正深思立时回转抑或打门上前,却见宫门自开,请君入内。
弄无悯闻其言语,早是解意,轻声应道:“倒不如吾亦赐青丘弄姓,以示不分你我,如何?”
一言初落,弄无悯身子一旋,广袖扫于青丘面上,迅指工夫,细观堂内:弄无悯高坐主位,缓缓取了茶盏,安闲品啜;堂下青丘厉声呼唤,双掌遮面,透过裂缝,见其面上俱是火痕,肉腐却未结痂,疤如沟壑,遍及整面。
“愚城那顽火,乃是吾所施布,至于那泣珠,本是神物,无法吾童心不泯,搁了些回旆粉,回光返旆,妙哉,妙哉!“
弄无悯更见嫣然,沉声询道:“无忧亦有此意?“
桥玄英闻声举身,见青丘面色青白不定,更是心生爱惜,正待启唇略加安抚,却闻青丘抬声缓道:“莫要自侮,待吾归返,便为玄英奏上一曲!”余音在耳,然桥玄英定睛之际,堂内早失青丘踪迹。
弄无悯冷哼一声,目视其仆地膝走,见其出院,又再接道:“青丘门主,如此形貌,若为旁人所见,一世艳名,毁于朝夕。”言罢稍顿,掩口含笑,“劝此低头搨翼之相,亦莫为那桥玄英所查。”
“不出吾之所料,那日门主果是查见有异。”弄无悯仰身靠了椅背,接道:“门主有生之年,得见胞弟,实乃三生之幸。”
青丘闻言,思忖半晌,陡地解意,抬声诘道:“弄宫主觉得青丘晓得奥妙?”
桥玄英立时凝眉,垂袖拱手:“门主谈笑,玄英何德,留于门主身侧,已是无上荣光。”
青丘借着些许酒力,飞身直往知日宫,心下悄悄计算:非论结缡与否,吾当同弄郎一叙,也好将那日所见问个究竟探个明白!思及此处,顾不得将过亥时,探手自怀内将弄无悯所赐夸父金符取了,摩挲再三,这方立于掌心,免为知日巡夜弟子所查,误惹兵戈。
弄无悯轻笑,侧目缓道:“前日,吾为人所伤,失神昏沉,后无忧奉告,青丘曾前来探看,实在故意。”
“弄...弄宫主......何意?”
青丘难辨弄无悯喜怒,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唯唯支吾半晌,方道:“闻弄宫主将同吾城主结缡,青丘欣喜,特来相贺。”
与此同时,愚城以内,尤有一人,亦怨亦慕,亦泣亦诉,唯唯自语不迭。
不过一炷香工夫,青丘便进了两坛浓酒,未及深醉,阖目含笑,缓将那酒坛弃了,惹得桌畔碎瓷到处;玉颈一弯,又感身子轻飘,陡地起家,抬臂耸肩,自旋数圈,后将外袍一开,又将发上玉簪取了,执于掌上,跃跃挥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