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君缓缓摇首,忆起前日于此闻马嘶不止,下谷一探,便见白马良驹在前,知日车驾于后;待其近前,见车内所卧,恰是弄无悯,车内摆布,分置水罐,弄无悯卧一鸡骨白玉凉枕,鬓间额角,竟见薄霜。日君支手重抚,心下一怔:其身已寒,其顶却烫,这般何解?
弄无悲闻声,懦懦不该,心下倒是悔不当初:如果当时吾施射鬼之术,未令其得见坤顶情貌,现下,其心其意,可会稍改?
无忧启睑,目珠转亦未转,脑内虽空,然心上一影,精失魄扬,志意恍乱,小指微颤之际,抬声便道:“无悯!当防顾放怀!”
无忧轻哼,不置可否。
弄无悲唇角带笑,眶内流彗,细细打量无忧半刻,心下暗道:医人者,尚赖受医者医之,何其怪哉!
弄无悲嫣然,对掌徐开,金字再现:利五劳七伤。
“无悯安在?”
“弄...无悲?”
日君沉吟,物我两忘。
“小子客气。”日君踱前半步,缓拉弄无悯起家,接道:“本君同九婴,恩仇可释。现下汝得吾真传,便莫要归返肩山,留于汤谷,每日随吾巡天,伴驾摆布,以后九日之力,收放自如,十乌栖止扶桑木,和乐且耽,岂不妙哉?”
“无悯辞虽刚切,然敬佩之情,未失分毫。”弄无悯埋首胸前,朗声缓道:“且日君神威,无悯得之半点便感血气翻涌,指天画地而侃侃;日君付力傲肆,自当平常,岂会因无悯小儿去留改意?”
弄无悲闻声俯身,稍近无忧,颊上一红,沉默点头。
弄无悲闻言,面上一紧,稍退两步至桌边取座,执笔疾书。
弄无悲稍一点头,轻然返身,自桌边取了一盏,递至无忧面前。
“兄长未为顾放怀所伤,无忧勿念。”
尾音长拖,洪如晨钟。弄无悯闻声启睑,陡地长纳口气,游走百脉,静归丹田,一时称心,自特长啸,漫谷相合。
此时,东夷汤谷之上,日君正身直立,眼眸一黯,见弄无悯失智,倚靠一侧崖壁;不远处扶桑木上,九日冉冉,光彩万丈。
“吾施射鬼术于汝身,并非别有所图。”
无忧短叹数声,单侧唇角一抬,尤显枯涩,垂眉柔声:“吾方转醒,却已喋喋不休多时,倒感舌弊,恐也苦了无悲两耳。”
“兄长,困无忧于转意殿上,无悲挂记,这方携目繁华一探。“
无忧见字,思及那夜为顾放怀所困,余悸未销,抚心喃喃:“无悯早料得顾放怀当来寻仇,未曾想见,其愧为七尺,战亦未战,见亦不敢,一心只欲取吾性命!“无忧横眉,抬掌靠于面上,阖目长叹:“曩日之无忧,必得循其地点,剥皮抽骨,以消吾恨!”
日君金乌化天针,自鬼宫入,于凤府出;配以时候,阳时通右,阴时在左,分破隐白、少商,后自会阴入,自上星穴出。
无忧头如啄米,抬眉瞧着弄无悲,目珠不转,稍再抬头,便将那满盏进了。
“无悲......”闻其轻唤,弄无悲立时起家,踱步近前,闻其接道:“吾尚记得,那夜死生一门,吾为紫气所制,神魄十不居八九,但是尔转日回天,保得吾性命?“
约莫半柱香后,日君这方回神,阖目摇首,轻嗤一声,化乌而飞,直至扶桑木顶,后便拍翅,啼唤不住,缓缓顺势,导引那九日离枝;眨眉工夫,便得十乌,祥风翕习,流采轻羽;转眼之间,十乌乍止,俱是返身,口喙大开,先食毕尾后之乌,再自行填前乌之腹,不敷盏茶工夫,唯余日君一乌,其腹涨满,拍翅见缓,锐目精光,口喙尖如针,直往弄无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