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说太夫人和赵世番佳耦如何焦急，就连雁卿百口团聚时看到她三叔跟鹏哥儿、鹤哥儿在一处厮混，也不由就想起楼蘩抚摩着肚子时和顺慈悲的眉眼，一时竟有些怅惘了。
上元佳节，带面具那是必须的。雁卿就拉着他三叔到面具摊前去挑。
那女人也愣了一愣，忙昂首找寻，待瞥见赵文渊，便不作声了。
正月里庙会接着庙会。农闲时候又当团聚佳节，本来就是犒赏和玩耍的日子。因长久的解开了宵禁，长安夜晚也喧哗热烈起来。火树银花，十里彩灯，又有杂耍灯谜、胡舞傩面，游人摩肩接踵、喜气洋洋。
元徵便道，“我会送她归去，谢兄可要同业？”
连太子得知他尚未婚配，都对天子道，“莫非赵将军要效仿霍家冠军侯？实在剿除突厥也无毛病他立室啊！”
如许的相逢，不免是要坐下来好好的叙话旧的——上元月明之夜，也恰是人约傍晚后的好日子。
太夫人却不能不繁复催促。
待行至无人处，她便扶着道旁吊挂灯笼的柳树，轻巧的笑了起来。那又丑又敬爱的长鼻子面具早已让她翻到脑后，她弯了眼睛，吹着潮湿的冷风，只感觉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这么畅怀。
雁卿忙垂下头去。
半晌后脚就踏在了实地上，未及舒一口气，顶上便传来一片喝采之声。杂着粗暴的起哄和调笑，“小哥儿好俊的工夫。”“没伤着吧？”“豪杰救美，江湖端方可要以身相许啊女人。”“你如何晓得他救下的就是个女人？”……
就松开手，有些小小的负气道，“我已经认出来了，就是三哥哥——你还不承认！”
灯火暗淡，桥上又是乌压压的动乱起来的人群。她一时辩白不出，只嗅到那人怀里浅浅的暗香。
天然——雁卿也是非常卖力的。
……阿谁“贺女人”天然是没有找着，三叔倒也不纠结。说到底不过是萍水相逢，能有甚么执念？找到当然欣喜，找不到也顺其天然。只对太夫人道，“让嫂子看着给我说和吧。性子和顺，能好好过日子便可。”再不说甚么“长得不标致的我可不要”了。
——天子俄然要给他说亲，不免就令人遐想到，是不是皇后要管闲事？毕竟凡是而言，这类事都是女人爱拉拢的。
天子便也上了心，觉着让这么好的才俊光棍着，倒显得国中无淑媛了。便和赵文渊提起来，要亲身给他说亲。
甩了他还要将旁人说给他，觉得他就合该做她掌心扣住的傀儡吗？未免也太自发得是。
那人却无动于衷，只按着雁卿的手，缓慢的将她攥住的面具遮在了她的脸上。
逆着光，谢景言只瞧见元徵穿着雍容。即使看不清面庞，可那垂首之间已闪现出耐烦和和顺。他自但是然便抬手替雁卿清算衣衫，道，“想着你本日必是能出来的，就幸运找找看。”
赵文渊便道，“……鄙人燕三。”
谢景言忽而就明白了甚么——关于雁卿对他、对元徵。不觉就怔愣了半晌，胸口闷闷的，倒像是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雁卿略感觉有那里不对，谢景言已笑道，“你欠我甚么情面？”还是对雁卿道，“你二哥和三叔都在找你，我们还是快些归去吧。”
四周灯光迷离，脚下冰河凝固，耳畔清风骚转。鼻尖缭绕的是他衣上浅淡暖和的芳香。
却也没多说甚么，只笑着低头望着她，“快些归去吧，估计你家人要急坏了。”
谢景言就本身将面具翻开，笑道，“我就想看看你胆小到甚么境地——万一不是我，是个陌生人呢？”
楼蘩这一回是真的伤了元气，本来的丧事也因小公主的短命蒙上了一层阴霾。她虽极力为了儿子抖擞起来，可到底还是因哀痛而积郁在怀，自产后便缠绵病榻，一向到春季才暂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