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也还是不看好雁卿的“痴”,令太子太傅同宗室攀亲倒在其次——庆乐王是宗室远亲,不属天子这一脉。封郡王,乃是凭军功积累而成。官方所说“八公”,庆乐王便是此中之一。
可缓慢的思考了一番,也还是道,“臣也有此意——只是燕国夫人道情刚烈,唯以精诚打动。臣怕弄巧成拙,不敢过于急进。”
一句话便将天子给逗笑了——可不是?庆乐王醉心园艺,京中好果子大半为他家所出。他清楚就是个心对劲足的老圃子。
天子便道,“燕国夫人可说过,何时才不算早嫁?”
天子便没有乱点鸳鸯谱,而是遣使去庆乐王府上,先扣问庆乐王、世子妃有没有相中的人家。庆乐王是祖父,不如何管这件事。世子妃则坦言相看了几个女孩儿,倒还急着将此事筹办起来。
却又道,“王叔是立下大功名的名将,不是那等俗气之辈。他是有大聪明。”
元徵便点头道,“臣情愿等,这也是以诚待诚。戋戋三年两月,臣等得。”即使是他,不得不在外人跟前透露苦衷时,也不免宽裕,“臣内心……她是最好的。娶她并非为了酬谢知己,而是心中欲求如此——娶不到她便去求娶旁人,反而是自欺欺人、自误误人了。”
以他的聪明,天然很快就看破,天子是因楼蘩的事积郁兼久怒而不发,毁伤了心脉,乃至于气候稍变,就抵抗不住。
——天子也明白林夫人的性子,她若情愿统统好说。她不肯意你却拿权势来压她,只怕她一时愤怒就掀了棋盘,大师都欠都雅。元徵如此说,也是委宛的陈明,倔强指婚并非良策。
天子不是个看重情爱的人,元徵便也不好直抒胸臆。转而又道,“何况燕国夫人也不是至心砥砺我,实在是家风如此——赵世子也近弱冠之龄,尚还未说亲。其他弟妹顺次推迟下去,轮到她也正要十六岁。”
“芳龄十二。”
因元徵提及来,也就多问一句,“赵子程还未说亲吗?”
现在雁卿手上也很有实权,林夫人既然发了话,她也就立即催促人去做——在墙上开窗也算是动土,这个年代很科学风水,便又要翻皇历选日子。雁卿也满怀等候的等着,因表情大好。哪怕做着看帐这么无趣的活儿,也能得意其乐的晃着腿哼起歌来。
谁知俄然就闹出这么个转折来,白上人也不由感慨造化弄人。
与此相对的,自入秋后,天子就再没断过汤药。十月尾霜冻自北而来,气候骤寒,天子又传染了风寒,病体更加沉重起来——反而是小皇子那边,因早早的就备好了御寒的战略,并没有因时成疾。
白上人再度被宣召到御前,专门为天子保养身材。
天子又笑道,“就怕让那女人听到。”此中关头他也已掌控到了,便又问道,“那女人的化名,真是叫贺柔?”
元徵便无法的坦白,“是燕国公府的大女人——臣与她自幼了解,她不以臣为不祥之人,诚心相待,不离不弃……臣早已暗下决计,此生不孤负她。只是燕国夫人不肯令她早嫁,臣也只能老诚恳实的等着。”
天子觉着不过分。半晌后忽又想起来,“她本年多大了?”
“七哥也十五岁了……”忽而想起来,便又将烦苦衷撇开,点头笑道,“前两年还想给他和阿雝一同说亲,几近就忘了。”
白上人倒是有些令天子效仿庆乐王,不过似庆乐王那般放弃功名、激流勇退,只怕普天之下哪个天子都做不到。他便也不废话。
——前几日庆乐王也感了风寒,天子夙来敬爱他,赏药赐方之余,又让白上人去王府为他诊治。
不过天子现在说这类话,却又说的是他本身的心……若他现在有事,楼蘩岂不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孀妇?只怕他不信楼蘩能守住,潜认识里宁肯主动成全她同赵文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