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交战平生,当是清楚,战军若出兵旌国,劳师远征,补给定然难觉得继,即便通过这苍松密谷攻陷了镇西府,也已强弩之末。到时旌国百姓抖擞而抗,如从海内再搬救兵来,已非砮王嫡派将士。不管是儒王一系,还是平王、宁王,都只顾本身私利,又对砮王多年把持兵权深怀不满,岂有不掣肘的?战旌两国此战一开,定将掀起腥风血雨,终其成果不过两败俱伤,万无一统之说。若伯父欲助战国,墨敢问伯父,血流千里、烧杀掳掠的气象,是伯父情愿看到的吗?到时休说狄飒大业不成,这天下亦会堕入悠长的战乱啊。”
雁城破,沥王自缢,却仍不能消燕王肝火,导致其屠城两日,雁城十之八死。天下人在奖饰蔺啸忠义的同时,也非议这燕王的残暴,但是沉思之,雁城殛毙,蔺啸也有推委不过的任务。
“哦?”陆元贺眸有惊奇。
蔺琦墨淡笑点头,撩袍落座,亦望向湖面,道:“非也,战国这些年国力昌隆,前后灭成、燕两国,大要上看势不成挡,实则不然。纵观战国,虽国土日广,然比年战事,导致国力日衰,此番其攻燕虽使国土大增,但是燕国旧地与战国有山川相隔,极难统御,必将分开战国兵力。战英帝虽非昏庸荒淫之君,然其气度狭小,残害忠良,不能容人,朝堂之上党争严峻,砮儒二王各佣一方,使得百官不能同心,朝风腐乱。古今治乱兴衰,讲究顺势而为,天意不成逆,民气不成违。老百姓但愿和安然宁,但是战国为扩疆开域不吝比年交战,悍然策动战役,成果只能适得其反。”
“能让伯父如此看重的事情本就未几,再加上那纸张乃是耀国丰州特有的玄砚纸,墨便猜想动静来自耀国。这些日子耀国朝堂风起云涌,凤瑛雷烈流行,先以朝云楼命案废了建宁王的官爵,以后又借通州水患之事将李源撤职,骁风将军程挚又暴死虎帐。这些人都是耀国保皇一派的中坚力量,这三人一去,耀国皇室再无后盾。三个月前,精忠王以清君侧之名在城阳起兵,可却不想适得其反,被凤瑛借此夺了马重的兵权。耀国本就立朝不久,皇族声望不敷,现在阻力被一一肃除,凤瑛即位自主也不敷为奇。”
当年沥王困守孤城,兵少将寡,天下群起攻之,早是众叛亲离,局势不在。蔺啸却顾念沥王知遇之恩,死守雁城,庇护沥王,燕兵以数倍兵力猛攻雁城,却久攻不下。
蔺琦墨点头,“不,伯父的动静渠道很完美。方才是墨猜想,不想竟猜对了。”
陆元贺接过,自此中取出小纸条,只望了一眼却锐眸紧眯,神采一变。蔺琦墨将他神情支出眸中,目光在他卷起的纸条上带过,面上如有所思,眸光已是浮沉不定。
陆元贺老眸眯起,面有沉思,罄冉却勾起了笑意,不得不承认蔺琦墨是个极好的说客,对这天下局势更是阐发的很透辟,有他上面一翻言辞,陆元贺岂会不沉思之,狄飒要想劝服陆元贺,怕是难。
燕王气度狭小,蔺啸岂有不知,如此惹怒燕王,他定也晓得一旦雁城幻灭,百姓将面对没顶之灾,但是他却刚强的弃大义保小义。
罄冉正低头思虑,却听开朗的笑声传来,她一惊,昂首正见陆元贺仰天长笑,笑声明朗,那里似方才冰冷疏离的模样?罄冉心中微疑,却见蔺琦墨含笑见礼,道。
他言罢却又一笑,目光高深瞧向陆元贺,又道:“反观旌国,这些年虽被战国逼迫,但却民气凝集,百官更是一心帮手圣主,旌国建国较晚,立朝之时国贫兵弱,然这些年却死力生长,励精图治,朝堂腐败,国力日强,与战国的腐朽奢糜构成激烈对比。这人间万事万物讲究天理,不成逆势而为。倒行逆施,必不能胜利。旌国欣欣茂发,恰是生长强大之时,战国想要逆行霸占,只怕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