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晨雾迷蒙,邢德临时走退路旁一家旅店,解下行装寻酒喝。瞥见一白发老翁和两个少年在北窗下同桌喝酒,一个疏松着满头黄发的童仆在中间服侍。邢德在南边,面对老头坐了下来。那童仆给白发老头三人斟酒时,不谨慎弄翻了菜盘,沾污了老头的衣裳,少年生了气,立即狠揪童仆的耳朵,又拿起手帕给老头擦拭。这时,邢德瞥见童仆的拇指上套着半寸来厚的铁箭环,每一个铁环约莫有二两多重。吃过饭,老头让少年从皮口袋中拿出银钱放在桌上,称称算算,约有喝数杯酒的工夫,才将银钱包皮裹起来。少年从牲口棚里牵出一头瘸腿的黑骡子来,扶老头骑上;童仆也骑上一匹瘦马跟着出了门。两少年各自腰佩弓箭,牵着马出了店门。
走了三四十里路,邢德正碰上往都城押送财物的官差,便拦路掳掠了财帛,约莫有千两摆布。邢德这才感觉对劲起来。正在策马奔驰,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转头一看,本来是阿谁童仆换乘了老头的瘸骡飞奔而来,大喊:“那男人别走!你篡夺的东西应少分一点给我。”邢德说:“你熟谙‘连珠箭’邢某吗?”童仆说:“刚才已经领教过了。”邢德觉得童仆其貌不扬,又无弓箭,轻易对于,连续发了三箭,持续不竭如同群鹰飞冲。童仆却不慌不忙,手接住两支,嘴衔住一支,笑着说:“如许的技艺真丢人死了!你老子来得仓猝,没空找得弓来,这箭也无用处,还给你吧。”说着从大拇指上脱下铁环,将箭穿了出来,用手用力一扔,呜鸣风响
正巧有个姓袁的副将军,同尹老夫友情很深,路过这里西去,前来看望尹老夫,见到金大用,非常爱好,请他当了军中的书记官。过了一阵子,流寇造反,袁将军立了大功。金大用因为参赞军务有功,被授游击官职返来,这时他才和唐氏成了亲。过了几天,金大用带上唐氏去南京,筹办去给庚娘扫墓。刚过镇江,要登金山。船到江心,俄然有一条划子过来。船中有一老妈妈和一个少妇,金大用惊奇那少妇很像庚娘。划子缓行而过期,那少妇从窗中窥看金大用,神情更像庚娘。金大用惊奇又不敢诘问,仓猝呼唤说:“看那鸭子飞上天去了!”少妇听了也呼喊说:“馋狗想吃猫腥吗!”这是当年内室内伉俪俩开打趣的话。金大用大惊,回船追近细心一看,真是庚娘。丫头扶庚娘到这边船上,两人相抱大哭,同船的人也跟着伤感不已。唐氏以嫡妻礼拜见庚娘,庚娘诧异地扣问,金大用才细心地陈述了启事。庚娘拉着唐氏的手说:“同船时一席话,心中常常忘不了,想不到成了一家人。多亏你代我葬了公婆,我该当起首谢你,哪能以这类礼节相见呢?”因而以春秋论,唐氏小庚娘一岁,二人便以姐妹相称。
邢德瞥见老头有那么多银钱,眼馋得像要冒出火来。酒也不喝了,仓猝尾随而去。他瞥见老头与童仆还在前面渐渐地走着,就分开通衢抄巷子斜插到老头前面,气势汹汹空中对老头,带住马,张弓待射。老头俯身脱掉左脚靴子,浅笑着说:“你不熟谙我老饕吗?”邢德拉满弓一箭射去,老头仰卧在马鞍上伸出脚来,伸开两个脚指像钳子一样夹住了飞箭,笑着说:“就这么点本领,还用得着老子用手来对于吗?”邢德火了,使出他的绝招,前箭刚发后箭又到。老头用手抓住一支箭,仿佛没有防备他的连珠箭,后一支箭直射进他的嘴里。老头从顿时跌落下来,嘴里含着箭直挺挺躺在那儿,童仆也跳上马来。邢德很欢畅,觉得老头已经死了,刚走到近前,老头吐出箭跳了起来,拍着巴掌说:“初度见面,如何如许恶作剧?”邢德大吃一惊,马也惊得疾走起来。这才晓得老头是个怪杰,不敢再找老头的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