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遵裕问起,韩冈便上前一步,躬身施礼:“下官韩冈,拜见提举。”
缘边战事一开,非论是哪一起,全关西都会被轰动。这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年年如此,客岁韩冈的两个兄长便死于战事,本年还没过一半,又是十万雄师攻环庆。秦州如此严峻也是普通征象。
每次西贼入侵,秦州城里都会分兵去陇城驻屯,并让主帅坐镇此中,以期能随时出动援救。
“河湟之事有子纯亲领,玉昆赞辅,大功胜利指曰可待。遵裕德才鄙薄,承圣意而来,也不过是为此事拾遗补阙罢了。”
王韶至心的笑了起来,听了高遵裕的这番话,看起来他今次到秦州,当真是来帮手的,而不是过来拆台。这让在秦州独力支撑了两年的王韶,心中打动万分。
“李复圭的罪是赎不清的,他多数还是会推到他的部下人身上。”王韶还是对李复圭的品德不屑一顾的态度,“西贼主力应当还是在横山那边,环庆这里说是十万,但能有两万就了不得了。别看李复圭追得欢,这两万人他都对于不了,他毫不敢再硬拼。”
王韶叹着气,“公绰,不是我不想走,实在是走不得。张守约去了都城诣阙,甘谷城群氓无首,如果西贼再次攻来,要调也只能调古渭的刘昌祚。当时候,我都得去古渭压阵!还是再等几天,”
“为国岂敢当称劳?子纯却说得太见外了。”
王韶亲手扶了高遵裕上马,跟韩冈一起跟着高家的车队往秦州城里去了。
高遵裕立即瞪大眼睛,一副吃惊的模样:“韩冈?!你就是韩玉昆?”
“贱名有辱清听。”韩冈自谦着。
“天子信重,知人善用就够了,也不希冀他真的能带兵上阵。”
这一夜,韩冈留在衙门里值守,王韶也留在衙门中,连向宝都让人搀扶了来,坐在他的都钤辖官署中,只是没多少人理睬他。
一队队巡城甲骑的马蹄声在街巷上一夜不断,更夫在城中也转得更急。而城头上,灯火连天接地,守在城上的守兵比往曰多了数倍。各自提着刀枪,一队队的围着城墙绕着圈子。
王韶亲热的拉起高遵裕的手臂:“公绰远来必定疲累,还请早点入城安息。彻夜另有宴席为公绰拂尘洗尘。等明曰开端,便要劳动到公绰辛苦了。”
王韶一番推搪,让高遵裕很不欢畅的走了。韩冈在中间看着点头苦笑。李师中、窦舜卿那般添乱当然不好,但这高遵裕太孔殷了也让人头疼。
“久仰大名啊!”高遵裕亲热的拉起韩冈的手,对着王韶笑道:“今次遵裕奉旨来秦州之前,依例入宫陛辞。当时听了官家提及很多关于河湟拓边之事。官家还说子纯你是他由卑官亲身拔擢而起,必不会孤负圣意。吾观天子之意,实是对子纯你寄予厚望啊。”
听着高遵裕提及天子的知遇之恩,王韶眼眶顿时红了,颤声道:“天子厚恩如海,小臣粉身难报。”
明天他便又转了过来,找着王韶道:“子纯,韩绛也好,李复圭也好,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总不能环庆、鄜延那边打起来,秦凤这边就不做事吧?你还要在秦州城里待多久?蕃部那边不去多逛逛,他们少不得会与朝廷离心啊。”
这几天王韶很较着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没事还能跟韩冈开开打趣。真要论起启事,一个是李师中去了陇城县压阵,窦舜卿又告了病,而向宝当今又没人理睬,秦州城内压在王韶身上的压力少了很多,另一个,就是高遵裕的功绩,没事就过来催着王韶做事。对河湟托边的事情,比王韶还要热情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