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苦笑点头。才几天工夫,这首《天净沙》,如何就传唱开来了?
玉堂秀出去处世人行了礼后,更未几话,坐到一边的绣墩上,接过琵琶,信手一拨,曲声便充满于厅中。曲乐轻巧,叮叮咚咚,恰如珠落玉盘,倒是一首行酒令的小曲。
章俞、路明陪着韩冈喝起平淡的和旨酒,刘仲武还在宿醉中,却说要用更烈姓一点的眉寿来解酒。四人吃着小菜,说着闲话,就等着樊楼歌记上场。
“岂止不差?!”章俞提声道:“玉昆文武双全,不输当年张乖崖。老夫前曰在关西道上赶上了一群饿狼,充足数百条,若不是玉昆和这位刘官人之力,老夫现在就成了狼粪了。”
短短的二十八个字,不过五句,就听着那衰老而又沙哑的声音翻来覆去的唱着,伴奏的乐器也换成了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悲吟。
听着歌声,辨清了歌词,韩冈顿时心中一凛,便抬手表示周南和玉堂秀不要滋扰,本身悄悄的听了下去。
枯藤老树昏鸦,
歌声流淌,樊楼秋色顿无,却多了秋冬暮年的萧瑟。
周南粲然一笑,如百花绽放。行动轻巧的退了两步,俏生生的站在了厅中心。玉堂秀则调了调琵琶弦,定好了音。
章俞配着曲子敬了韩冈一杯酒,抬高声音说着:“玉小娘子的琵琶,可比之唐时的康昆仑,当年在富相公的甲子寿宴上,也是深得赞成。京中能与她一较高低的,也不过三数人。”
只见少女在桌前盈盈施礼:“小女子周南,拜见四位官人。”
两人的对话让章俞、路明会心而笑,刘仲武则听着有些摸不着脑筋,“……你们打着甚么哑谜?”
宋时的风俗,娘子是对良家女子的称呼,而娼记之流,就只称为蜜斯。只是坐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说可不好,是想让人在酒菜里吐口水吗?刘仲武宿醉犹未醒,说话不经大脑,声音还大得惊人。韩冈见着玉堂秀神采虽稳定,但弹出的琵琶声中却清楚添了两分杀气。
但在樊楼中唱这类曲子毕竟不该景,很快便有人出来抗议:“哪家遭瘟的贼老不死,唱这鬼曲子败人兴?!要哭丧回家哭去,在樊楼里唱算甚么?!!别打搅爷爷喝酒!”
跨了出去,少女双手拍了拍襦裙,呵的一声轻叹,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事情,放松下来后的感受。诱人的嗓音,轻巧的身形,带着一点调皮的行动,还没看到长相,就已让民气动不已。等她将脸悄悄扬起,世人无不赞叹出声,公然是绝色美人。
“是花魁周小娘子!”章俞声音很轻,但惊奇并不比看到玉堂秀时稍差。
也没听到脚步声,拍门声却俄然响起。李小六跳畴昔拉开门,四人一起看畴昔,不管是韩冈还是刘仲武,又或是路明,都有些等候。
现在是白日,离中午另有两刻,樊楼中相对于夜中,倒是温馨了很多,没有记女在桥廊上待客。不过所谓的温馨,也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就在一楼的散客堂中,还是有二三十张桌子坐着人。
“官人说得恰是!”一句动听动听的声音从门别传来,清澈中带着多少缠绵悱恻。
“好了!”章俞拍了鼓掌,“玉小娘子和周小娘子,都是名传京师的花魁行首,今曰齐至,倒是老夫有耳福了。玉昆新近入官,正待大用,二位可有甚么好曲子,为之一赞?”
韩冈不筹算像刘仲武那样醉昏了头,道:“鄙人酒量不济,还是平淡一点。”
“那就取和旨来!”
小桥流水人家,
落日西下,
刘仲武眼中透着绝望,而章俞却一副欣喜的模样,乃至冲她欠了欠身,“竟然是玉堂秀来了!”
断肠人在天涯。
玉堂秀当是花名,看着章俞的模样,看来她的琵琶技艺应当不错。固然长相略逊,但自来色艺难分身,这也是常理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