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也坐在火盆旁,手上拿了份公文在读着。火盆里的贡炭闪着蓝幽幽的火光。由柏木烧制成的贡炭,燃烧时没有多少烟气,内里是买不到的,倒是两府中年年都有供应。固然已经垂垂入春,但气候还是昼暖夜寒。昂首看看承尘上几处通风的裂缝,吕惠卿不由暗叹,白日时,有太阳晒着,还感受不出来有多冷,但到了夜间,一阵北风从裂缝中透出去,穿堂过户,便能把人的手脚都一起冻得冰冷。
曾布摇点头:“哪有阿谁闲工夫,已经让人送了份礼去驿馆里……相公大抵也不会让仲正去送行,多数也是送份川资,尽尽礼数。”
“他是为韩玉昆饯行去的。”吕惠卿用火钳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柴炭,看着火苗重新旺起,他问着曾布,“明天去不去送他?”
并不是没有钱去修,固然请朝廷划拨,会有功德的御史出头骂上几句,但各司账面上的公使钱,另有一些私底下的节余,把官署补葺个十遍八遍都是够的,不过各院厅的主事不是想着各自分肥,就是转着一起去樊楼等上等酒楼好好欢愉一下的动机,除非被火烧了房,不然谁会把钱用到官署上?
注1:据《梦溪笔谈》中记录,熙宁三年‘京师诸司岁支吏禄钱三千八百三十四贯二百五十四’。固然没有熙宁二年的记录,但跟熙宁三年的数据不会相差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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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万贯?”曾布仰天哈哈笑了两声,将令人震惊的答案爆了出来:“总计三千七百二十四贯又五十六文【注1】!”
吕惠卿沉默的想着:‘或许免役法要提早出台也说不定。’
曾布冷哼了一声,只是他鼻塞得短长,倒像是在打喷嚏,“他是唯恐天下稳定。相公要压他几年是一点也没错。韩冈此子,可用于外,却不宜立之于朝。年纪悄悄,心机就这么深,曰后还了得?”
老兵们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曾布找了绣墩坐到火盆旁,烤起手来。嘴里抱怨着:“子厚倒是会享用,到了休沐之曰,还真的就不来了。”
实在吕惠卿也是感觉临时压一压韩冈比较好,少年早早得志,对他曰后并无好处。并且韩冈做事定计并不顾结果,王相公担忧他曰后会走偏了路也不是没事理。不过韩冈的战略固然结果堪忧,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一样的夜色下,有人拥美邀醉,但也有人伴着孤灯,守在空寂的公厅中。
吕惠卿听得吵得慌。自家主子,他一贯管束甚严,但听候使唤的老兵,感觉不好就换一个,何必吵得失了身份。他对外厅提声问道:“明天不是子宣你轮值吧?如何有闲来此?”
固然早故意机筹办,胥吏们的俸禄的确不会多,但吕惠卿听到三千七百这个数字,还是吓了一跳。要晓得在中枢的两府诸司中做事的公吏,其数量十倍于官员,但他们拿到手的俸禄竟然不及官员的百分之一!
吕惠卿对韩冈的评价则有别的一份观点:“如果心机真的够深,最后一段话是不会说的。他就是求进太速,反而落了下乘。那天我看相公的神采,但是喜好得不得了,本是能做相公家的半子也说不定的。就是他多说了几句,相公才冷了下来。曰后用是必定会大用,相公还让章子厚帮他传了话,但半子可就做不成了。”
曾布闻言则将脸一板,正色道:“相公家事非我等所宜言。”
“误了事天然会治他们的罪!”吕惠卿平直的回了一句,又一次问道:“子宣,你如何现在还留在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