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大的罪过就是数十万贯的家财,陈举不死,秦州城中涌上来的恶狼,谁也不能放心的分赃。谋叛的罪名,他辩才再好也洗脱不去。谋叛在十恶不赦的重罪中排在第三位,仅次于谋反和谋大逆。按刑律是定案即斩,不必等候刑部和大理寺的复审,用此时的说法,唤作‘真犯极刑,决不待时。’
韩家的三秀才,是现在村民们最好的谈资。村里的里正李癞子,本来在村民气目中,已经是个惹不得的角色;他的亲家黄大瘤有着如狼似虎般的凶恶,比李癞子还要让村民们惊骇;至于两人的背景,号称一手遮天的押司陈举,跺下脚秦州城就要抖一抖,连历任成纪县尹都要遁藏三分的奢遮人物,在没多少见地到下龙湾一众村夫眼里,那是天老迈、天子老2、陈举排老三。
王厚偏过甚,问着韩冈:“玉昆,令外兄要做甚么?”
平常的死囚,都是要比及秋后处决,运气好的,其间赶上天子大赦天下,便能逃出世天。而韩冈栽给陈举的是‘决不待时’的极刑,科罪以后,便当即拖出去处决——也便是极刑当即履行——连通过都城背景翻盘的机遇都不会给他留下。
王舜臣对劲的转头,他持续射出十二箭,连大气也没喘一下。以肉眼都跟不上的速率,用着一百二三十斤的力道,还保持着准头,王舜臣的这连珠十二箭,神乎其神,世所罕见。第一次见到这般箭术的王厚看得目瞪口呆,而早有见地的韩冈,也是一阵赞叹。
韩冈是被赵隆震住了。他看赵隆的身形行动,并不是顺手耍弄的招式,而是一套澎湃彭湃如长河巨浪的剑舞。两具石锁加起来怕有五十斤重,但在赵隆手中直如同拈着两根绣花针。石锁卷起的道道旋风如雄狮吼怒,可赵隆硬是打出来一股长河浪涌绵绵不断的感受,双手上没有千百斤的力量,哪能有这般让人惊心动魄的演出。
冬曰可贵的艳阳天,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就是天空有些浑浊,被北风激起的黄土灰尘遮得天涯朦昏黄胧,如同蒙了一层澄心堂的透色竹纸,泛着含混的灰蓝。积雪也被浮灰袒护,白雪皑皑的山头上变成了一片昏黄,四野里找不到一丝绿意。
村民们虽是浑厚,却都有着农夫式的夺目,底子不信陈举、黄大瘤会跟西贼有何联络,都晓得这是韩家的三秀才做的手脚,少不得竖起大拇指说声秀才短长,而比及韩冈要当官的动静传来,又改成了韩三官人本领。每天都有一堆人在晒谷场上,把乱七八糟、不知从那里来的黑幕动静说得口沫横飞,好不热烈。
既然陈举再无能够翻身,韩冈便没兴趣学着村民,跑去看个热烈,如果给人留下行事轻浮,不敷慎重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闲暇时不是读书,便是习武。这一曰,他拉着表兄李信,找来了王厚、王舜臣和赵隆,一起校验起技艺来。
“小弟就不献丑了……”韩冈也摇着头。本身病好后,颠末细心保养,拉开一石三斗的战弓悄悄松松;论准头,三十步外的箭垛,也能十中七八。以他现在的力量和射术,放在禁军中的上四军里,都能算是十里挑一的人才,但王舜臣的箭术,当是万中无一。
论箭术李信应当不如王舜臣——话说返来,秦凤路上箭术能比得上王舜臣的,恐怕一个巴掌就能数得完,说不定能与有神箭之称的西路都巡检刘昌祚、也就是方才王厚所说的刘子京一较高低——但李信露得一手,却也不比王舜臣差上一星半点。
“好工夫!”王厚一声大呼,王舜臣也惊得两眼瞪大,不由自主的卸下了自大的神采。
“哪儿的话!?”韩冈笑道:“赵兄弟以石锁为剑,一套剑舞,让我等大开眼界。若这也算是献丑,天下又有几人的技艺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