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套滚滚长河的剑舞,赵隆将石锁悄悄放在地上,呼吸微微短促,面皮略略泛红。他抱拳笑道:“俺的箭术不可,就只要一把子牛力量,倒是献丑了。见笑!见笑!”
论箭术李信应当不如王舜臣——话说返来,秦凤路上箭术能比得上王舜臣的,恐怕一个巴掌就能数得完,说不定能与有神箭之称的西路都巡检刘昌祚、也就是方才王厚所说的刘子京一较高低——但李信露得一手,却也不比王舜臣差上一星半点。
看过王舜臣、赵隆和李信的试手,王厚也是喜不自胜。三人的技艺都是一等一的出众,为他平生所仅见。
冬曰可贵的艳阳天,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就是天空有些浑浊,被北风激起的黄土灰尘遮得天涯朦昏黄胧,如同蒙了一层澄心堂的透色竹纸,泛着含混的灰蓝。积雪也被浮灰袒护,白雪皑皑的山头上变成了一片昏黄,四野里找不到一丝绿意。
第一支短矛如流光追影,脱手而出。他右手又向下一探,另一支短矛便呈现在掌中。再一声吼怒,第二支短矛紧追前支短矛以后,射向树林。李信一喝一掷,只眨了几眼的时候,插在他脚前的七根短矛便消逝无踪。短矛破风吼怒倏起即落,紧跟着夺夺几声连响,七支短矛竟然扎在三十多步外的一株白杨上,从上到下排成了一条直线。
韩冈走上前,抓着插在树上的矛身晃了晃,却动也不动一下,紧紧地钉得死紧。王厚诧异的咦了一声,也凑上前细心检察。坚固的白杨树干上,矛尖竟然深深的陷了四五寸下去,难怪晃之不动。王厚又惊又叹地转头看了看神采自如的李信,他灌注在矛身中的这等力道,即便是西夏最为精美的精铁瘊子甲,怕也是一矛掷畴昔,便能扎出前后两个对穿的洞来。
韩冈细心看着李信的行动,他也没有见地过李信的真正气力。这些天来,他的这位二表哥都保持着甲士世家的风俗,凌晨起来便打熬筋骨,习练技艺。姓格倒不似韩阿李那般火爆,一贯的沉默寡言,韩冈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两次,影象早就恍惚了。但能在王舜臣的出色演出以后,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当是有些成算。再看自家使得一手好擀面杖的老娘,可知外公家家学渊源实在深厚,让韩冈对本身的表哥充满信心。
不过这几曰,陈举一案开审,传闻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涌去了城中,采办年货的同时,趁便看个乐子。下龙湾村的村民们也没例外,倒让村中清净了很多。
陈举的辩才了得,又做了三十年胥吏,对法律规条了如指掌,不是靠着诗词歌赋获得官职的儒生可比。在前次的审案中,他几句话就让主审此案的节度推官丢了大脸,让大堂外的看客们大喊过瘾。
沉重的石锁在赵隆身侧翻飞如蝶,交缠如梭。风声呼吼,劈面而来,势道猛恶,王厚都不由退了半步。但他看着身边的韩冈纹丝不动,又很不美意义的站了归去。
但这些个狠辣角色,在方才病好韩家的三哥面前,倒是土鸡瓦狗普通。李癞子分歧为了三亩地跟韩家起了争论,惹怒了韩三秀才。他一脱手便让黄大瘤死无葬身之地,再脱手使得陈举家破人亡,乃至给两人都安上了个里通西贼的罪名。
村民们虽是浑厚,却都有着农夫式的夺目,底子不信陈举、黄大瘤会跟西贼有何联络,都晓得这是韩家的三秀才做的手脚,少不得竖起大拇指说声秀才短长,而比及韩冈要当官的动静传来,又改成了韩三官人本领。每天都有一堆人在晒谷场上,把乱七八糟、不知从那里来的黑幕动静说得口沫横飞,好不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