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夕寂静好久，接过萧墨染手中的坛子，翻开骨灰坛的封盖，攥了把在手心，伸开，山风吹拂而过，带着那些骨灰消逝不见。
离韶望着她，声音很轻，“你呢？你不也是活了很多年，看着人间的人生一次，死一次，感受如何？可欢乐么？”
沈凝端倪秀雅，一如既往的清纯模样，细白的手指形貌着腕上珠链，声音软糯清澈，“高蜜斯，我叫沈凝，水疑的凝。”
离韶道：“我已记不清过了多少年代，似我这般异兽成妖，大略另有很多年事要过，记此无用。”
慕颜夕挑眉，轻浮的瞧她。
慕颜夕陪在她中间，“墨染怎会找到这么个荷塘？此地看来少有人到访，你也不像会在清修时频繁下山的人呢。”
慕颜夕绕到离韶身边，探手在她莹白的脸侧捏了下，唇边微微弯着，“蛇美人，好久不见，可有想我吗？”
萧墨染垂眸，“善不得终老，恶不得惩戒，愚不得明，也是道？祖师的道？”
“清莲，你因道所疑，境不稳。”无尘阖着眼，拂尘在突来的风中扬起几丝，“道，为众生道，六合万物，皆是道，各自为道，也可为道之一途。”
高昭然怒道：“雅甚么雅，你明天如勇敢拦我找妖精道长，我就让你这里完整关门停业！还不从速去找！”
“他的确分歧平常，枉我身为九尾天狐一族，凝练四尾，天下妖族为我差遣，可我竟是全然比不上他，不愧是无常鬼王。”慕颜夕回身，眺望山际已是在云雾之上的清心阁，“可他即便成了上古阴神，还是在乌见尘手里魂飞魄散，一场虚妄，结束的时候还是虚妄一场。”
萧墨染远远的望着清心阁中的大殿，香雾袅袅，在绽放的晨光下衬的寂静厉穆。
离韶低头应着，“是。”她寒凉的语色恍若感喟，“正因如此，我才愿留在周武王陵，世上独我一人，便再无别离。”
慕颜夕伸手捏着她的手腕，拽一下。
统统随风而散，存亡幻灭，最是平常不过。
不管此人善恶富穷，死了以后，也只要这么一点，未几一分，很多一分。
慕颜夕挑眉，笑的妖娆魅惑，“小高子，你如此嘴甜，不如将你赏了给叶先生罢，权作她互助的报答。”
叶纯白想了下，点头，“也好，那费事沈蜜斯一趟。”
“清荷师妹面上未有悲色，大略无有甚么憾事，若能藉此得成正果，也是功德无量，望师姐保重，师妹有知，也不肯师姐如此。”清竹不忍，她心知清莲师姐护佑同门，而门中又是清荷师妹最是得她爱好，这一去，可想而知师姐心中哀思，但她不善言辞，除了听候师姐的叮咛，只能说些安慰的话。
氛围中凝着昨夜的雨露暗香，合着殿内陋劣的香雾，让民气神安宁安静。
慕颜夕轻描淡写，“你过那些年都没有一个朋友？”
峨眉群山娟秀清美，大峨山背阴一侧下山后，有道踏出来的浅路，草木服帖的微微抬高，靠近泥土，弯曲折曲延长向林内。
无尘气度肃敛，脸孔驯良，就像当初在峨眉山下亭中收养萧墨染的时候普通，未曾变过。
无尘展开眼，目光仿佛在鞘的刀剑，埋没锋芒，却看破民气，像是任何事都不能逃的过她。
慕颜夕侧过甚，懒得理她。
“师父，我并非不信道，只是……”萧墨染低低的说：“我不明白道可渡人，救人，但我却没法救，渡不成，反累她报酬我，那我的道，是不是错了？”
离韶眼眸似有些深沉的暗淡难懂，“溟恪？”
无尘挥了三下拂尘，“去罢，心不静时，可回山清修。”
时过境迁，千万年以后，很多人，很多事，身处的凡尘俗世，都变的不再是我们熟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