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位于长沙城北又一村四周的巡抚衙门里,告急军事集会正在召开。骆秉章虽被撤职,但新巡抚张亮基刚卸下署云贵总督的职位,尚驰驱在昆明至长沙的路上,他只得还是管事。骆秉章在宦海中浮沉二十来年,晓得倘若长沙城保不住,那就不但是撤职的事,而是要杀头的。他深恨承平军来得太快,若晚来十天半月,张亮基进了长沙,他便能够避开这个是非之地了,现在只得硬着头皮来对付。插手集会的有布政使潘铎、按察使岳兴阿、长沙知府梅不疑、长沙县令陈必业、善化县令王葆生。另有一名罗绕典,安化人,本是湖北巡抚,现丁忧在籍。因这几个月多事,罗绕典又是驰名的干员,骆秉章便请他到长沙来帮手。别的另有一个首要人物,就是代替余万清任提督的鲍起豹。派人去请,却不知到那里去了。骆秉章不能等他。先阐发长沙城里的兵力:老弱病残全加在一起另有八千,另有江忠源的五百楚勇,号称劲旅,但可惜人太少。
"虽说有八千多人,怕也不是长毛的敌手。"骆秉章忧愁地说。这段时候,骆秉章被长毛吓虚了胆,当了二十来年的官,还是第一次碰到大仗。从凌晨到现在,惊魂不决。
一 城隍菩萨守南门
鲍起豹回到提督衙门,煞有介事地作了安插,又命厨房不送荤菜,当天夜晚也不跟姨太太睡在一起,另铺一张床放在平时供打牌用的屋子里。第二天夙起,洗了澡,换上一身洁净布衣,带着一百名兵士,燃着香火来到贾太傅祠旁的城隍庙,叮咛摆上蜡烛供果,鲍起豹跪在菩萨泥像面前,口中念叨:"弟子鲍起豹为使长沙全城百姓免于兵火之灾,特恭请菩萨台端光临城南,发挥法力,毁灭长毛。功成后,弟子将重修古刹,再塑金身,令长沙军民长年供奉,香火不断。"祝毕,鞭炮轰鸣,百名兵士一声呼喊,将菩萨抬出庙门,浩浩大荡地向南门走去。惹得沿途百姓都走出屋来,站在街两旁旁观,有的从速从家里抬出桌子,点上香烛,膜拜叩首。到了南门口,又谨慎翼翼地抬上城楼,菩萨面南而坐,两眼睁睁地望着妙岑岭。鲍起豹恭恭敬敬地带着将士们又跪下叩首后,便下了城楼,单等承平军攻城时,菩萨施无边法力,救阖城生灵。
"中丞不必忧愁。"说话的是善化知县王葆生,向来以知兵自命,他觉得发挥才气的机遇到了,"现在就翻开府库,一面发放刀枪,一面发放银钱。凡男人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一概编排起来,分红几班,轮番守城。以长沙城住民之多,募三万五万不成题目。卑职愿承办此事。"骆秉章对王葆生危急时候能慷慨任事,甚是感激:"王明府主张很好。不过,公众常日未加练习,临危集合,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乌合之众也好,能够壮兵丁之胆。"潘铎很赞美王葆生的建议。
"鲍或人另有一奇策,早就想好了,现当危急,正可大用。"世人不知他肚里有甚么好主张,全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下去。"不知各位晓得不,长毛信的是上帝邪教。每临阵作战,总有天父天兄暗中庇护,故一起攻城略地,连连到手。鲍或人想,长毛的上帝邪教,岂能敌我中华圣教!我早就传闻过,长沙城隍菩萨向来灵验,有求必应,法力无边。长毛若攻破长沙,菩萨也要蒙难,他如何会连本身都不顾?我早想好了,长毛若来长沙,我就搬请菩萨台端。以是我明天一早就到城隍庙去,恳请菩萨保佑。菩萨已赐上上吉签,就是明显白白地承诺了。菩萨驾临南门,必能够正驱邪,使上帝失灵,长毛败阵。"鲍起豹说得神乎其神,罗绕典等听了嘲笑不止,但都不辩驳他。一则他们晓得这个莽提督一贯骄悍放肆,不能获咎,更何况烽火已烧到眉毛,正要靠他着力。再则神道设教,自古来便是愚民的好体例,既然长沙士民都信城隍菩萨,说不定真的把泥菩萨抬上城门,能给守城军民加强信心,岂不大好!因而大师都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