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怠倦不堪地躺在床上,却又不能入眠,一时俄然想起逃脱在外的洪天贵福,心中很觉不安。没有抓住这个长毛幼天王,毕竟是老九的最大疏漏,他必然是南逃了,会去江西找李世贤,沿途必将颠末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的地盘,如果半途灭亡,倒也罢了,倘若被李、左、沈等人抓住,岂不白白让他们捡了一个大功!老九呀,老九,你是被打下金陵城的胜利冲昏了脑筋,还是被小天国的财宝迷花了心性,当时为何不将缺口守住?得知正犯逃脱后,为何不派得力人马去追逐?而现在,这统统都晚了!
经这番折腾,曾国藩的核阅更细心了,才看了几页,不仇家的话又出来了:"心有私忌,两家并争,是以我而藏不住,是以被两个奸民获拿,解送前来。"这如何行呢?曾国藩记得在给朝廷的报捷折里写的是:"伪忠王一犯,城破受伤,匿于山内民房,十九夜萧孚泗亲身搜出。"倘若李秀成这几句供词让朝廷晓得了,不但萧孚泗的功绩没有了,本身也犯了棍骗朝廷、贪功为己有的大罪,他提笔将"是以被两个奸民获拿"九个字改成"遂被曾帅追兵拿获"。再读下去,曾国藩不由得惊呆了,只见李秀成鲜明写道:"罪将谢中堂大人不杀厚恩,愿调集大江南北数十万旧部归中堂率领,为光复我汉家国土效力。"这个该死的囚徒,这不是教唆我去造反吗?那里是感激我的厚恩,清楚是送我上断头台!他将这一句话狠狠地涂掉了。过一会又觉不当,干脆用剪刀剪下来,放在灯火上烧了。跟着字条化为飞灰,曾国藩满身都酸软起来,两眼昏花发痛。这才认识到天已快了然,遂将几十页供词叠好,慎重锁在竹箱里,决定明天再细心地一字一句地重新看一遍,凡分歧适之处都要涂掉,有的干脆整页烧掉算了!
"明天就将李秀成、洪仁达凌迟正法!"曾国荃果断地说。
"如何没有效?他若劈面对朝廷提及这话,不就坏了大事!""怎能让他去瞎扯呢,给他一刀,不就完事了。""没有这么简朴,沅甫。"曾国藩望着弟弟,微微摇了点头,"朝廷已知抓了李秀成、洪仁达,我想十之八九会要将他们押到北京去,由邢部过堂。"曾国荃感到事情严峻了,特别是洪仁达,他不但会讲出圣库、宝库的事,还必然会讲出御林苑的珍宝事。那一夜,曾国荃带了几个亲信,偷偷地在御林苑牡丹园挖出三坛子奇珍奇宝,这些珍宝若换成银子,曾氏家属十辈八辈子都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