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过分呢?大哥。"曾国荃不觉得然地说,"户部大人老爷们坐在京师安享清福,他们那里晓得我们的苦啊!"曾国荃说着冲动起来,"弟兄们舍生忘死打金陵,到底图的甚么?说是为光复皇上的国土,皇上也应当承情,论功行赏才是!大哥,这些年皇上是如何赏我们的呢?我吉字营五万将士,积功而保记名提督的有三百多人,记名总兵的八百多人,记名副将的一千多人,其他准保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把的加在一起总有万多,实缺有几个呢?全数加起来统共只要五人。大哥,只要五人呀!"曾国荃两只眼睛像不甘瞑目标死人一样,直瞪瞪地望着大哥。曾国藩感觉这两道目光如此阴冷,如此凄厉,使他身处三伏当中,直觉通体冰冷。"没有实缺,空衔顶屁用!一万多人列队轮着等缺,只怕是排到虱孙灰孙都排不到,至于没有获得保举的弟兄们,连这个想头都没有。大哥,吉字营并不比霆字营好多少,弟兄们也有两三个月没有发饷了,大师眼瞪瞪地就望着这个小天国,才那样拚着老命去打呀!朝廷对我们这般薄情,现在弟兄们本身打下金陵,从战利品中取点东西,有甚么不成以呢?我这个统帅还忍心去清查吗?那天朱洪章营房箱子里满是金银珠宝,我明显晓得,也只能假装不知,让他们去分了。"这番话,说得曾国藩竟无言以对,停了好长一会,曾国荃才缓过气来,以平和的口气说,"户部要钱我不睬睬,心安理得,大哥要钱不能给,我内心不安。不过,大哥你也别太心软了,鲍超、张运兰、萧启江他们各有各的门路,哪一个不是打下一城就大抢大掠的,把个城池弄得像篦子篦过一样?大哥不要听他们叫苦,鲍超那家伙我晓得,霆字营再有五个月不发饷也饿不死人。今后朝廷来问也好,别人来问也好,大哥尽管说金陵城空荡如洗,吉字营一两银子也没获得。""要我说金陵城无金银能够。"曾国藩虽不附和弟弟这番话,但他感觉没有更多的来由能够压服他,那些廉洁、报国等大事理,眼下对这个吉字营统帅来讲,都是不起任何感化的废话废话,而对于五万吉字营将士来讲,更的确如同放屁普通,不但不会激起他们的忠心,反而促使他们对朝廷的更加气愤。"但李秀成已说了,金陵城有圣库、宝库。""他说他的,他说有甚么用!"曾国荃仿佛向来没有把李秀成当个甚么角色。
徐凌霄徐一士著《凌霄一士漫笔》第三卷《曾国藩删却李秀成供状》:"秀成供状,曾国藩批跋云:'自六月二十七日至七月初六日每日约写七千字,其别字改之,其谀颂楚军者删之,闲言反复者删之,其宛转求活力贷一命、请招降江西湖北各贼以赎罪,言招降事件有十要,言洪逆败亡者有十误者,亦均删之。其他虽文理不通究竟不符,概不编削,以存其真。'扪虱谈虎客于《近世中国秘史》 中谓:'秀成原供当有七八万言,此所存者不过三之一耳……以原文之悃朴若彼,度其经编削涂改者尚少。'除'十要''十误'外,究被国藩删却多少,惜不知'十误''十要'其多少字,不易考据。谢君研讨秀成供状,据云曾见'十误''十要'印本,笔墨颇肖供状,而细按之亦是赝鼎,惟作伪之技能远胜指严耳。至'干系首要之语已芟蕹尽矣'、'非其真面'如此,为岳瑞辈率尔之谈,言之过火。《承平天国别史》谓供状'文气浩大字体宏伟,国藩以其诋触清朝,匿其稿,命幕客别拟上之',尤无足论。"不献俘,此后能够用李秀成并非首恶,援陈成全、石达开的成例,还可用怕途中绝食或被掠取等话来敷衍。但李秀成的供词是必然要上报的,近似如许的笔墨,怎能让朝廷瞥见呢?曾国藩拿起笔来,把"圣库"那段话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