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白叟,我们也要造铁船,制利炮,非如此,则不能守御海疆,则不能保国保种!"薛福成几近用呼喊的口气说出这几句话,这一腔赤子热血使曾国藩颇受传染。"晚生觉得,垂白叟前几年在安庆创办的内军器所,能够将它迁徙到上海去,并且把它十倍百倍扩大。上海地处海阪,便于铁船试航;民智开辟,人才亦易求。这件事办好了,影响至为庞大,说不定我大清自强将肇基于此。"薛福成这个建议正合曾国藩的情意。半个月前,他收到容闳从美国来的信,说机器已全数买好,即将雇船运回。容闳也建议就在上海建厂,各方面都便利些。曾国藩筹建安庆内军器所时就想到要在上海建厂,现在前提已具有,当然同意。薛福成也提出这个建议,可见此子有眼力。
"记得,记得。垂白叟当时赠家父两首五言古风,家父裱挂在中堂,经常朗读,奖饰大人五言诗深得汉魏精华,气逼班氏,情追苏李,并世无第二人。这第一首是,"薛福成不假思考地背道,"风骚难可熄,推激惟建安。参军信能事,声裂才亦殚。孤单杜陵老,苦为忧患干。上承柔澹思,下启碧海澜。茫茫望前哲,自主良独难。君今抱古调,倾情为我弹。浮名播九野,内美常不完。相期蓄令德,各护凌风翰。第二首是……"曾氏送薛晓帆的另一首诗为:"大谷阔幽兰,由来习霜雪。摧挫弥岁年,葳蕤减昔悦。赋性诚未移,芳香讵可灭! 物一为遭,适为吴人撷。汇合亦有宜,废兴固难说。旁有荷樵子,殷勤事搴襭。出山嗅怀袖,余馨亦未辍。臭味良有然,非渠独明哲。""好了,不要背下去了。"曾国藩含笑打断薛福成,语气换成了对子侄辈的亲热随便,"我问你,你既然晓得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为甚么不直接来见我,要在号房里写如许的条陈呢?""垂白叟,我此次是招考而来,不管试前试后拜见,都有打通枢纽之嫌。晚生不想操纵那层干系引发垂白叟的正视,要凭本身的真才实学来获得信赖。""有志气!"曾国藩脱口奖饰,"你母切身材还好吗?你有几兄弟?""家母身材还结实。兄弟六人,大哥福辰近年在京行医,其他都在无锡家中,最小的六弟也有十二岁了。""好!"曾国藩悄悄点头,"我想留你在幕府做点事,你情愿吗?"能参与号称人才渊薮的两江总督幕府,在当时有赛过中进士入翰苑的光荣,薛福成另有不乐意的吗?他当即答道:"谢大人种植!"曾国藩正要对薛福成鼓励一番,俄然门外响起一阵劈劈啪啪的鞭炮声,王荆七笑逐颜开地排闼出去。
姜穆编《曾国藩的幕僚群》中关于薛福成的先容为:"薛福成之入曾国藩幕,在同治四年曾国藩北上讨捻时。福成于宝应舟次,上'养人才、广垦田、兴屯政、治捻寇、澄吏治、厚民生、筹海防、挽时变'等八策。国藩一见,大加奖誉,遂邀入幕。军谋秘密,多所参赞,由是名誉隆起,以一墨客负天下重望。"又,曾氏同治四年闰蒲月初六日记:"阅薛晓帆之予薛福辰 (成)所递条陈,约万余言。阅毕,嘉赏无已。"下午,薛福成来了。曾国藩初觉得必是一名老成慎重的夙儒,谁知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他叫薛福成不必拘礼,随便坐下,然后用惯于相人的目光将这个后生细心打量了一番。但见此人额高而宽,眉宇疏朗,两个吵嘴清楚的眼睛里射出豪气逼人的光芒。"令器美才!"曾国藩在内心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