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纪芬在其自订年谱"同治十一年"一节中记录曾氏归天那天的景象,原文以下--
人间论勋业,但谓如周召虎、唐郭子仪,岂知志在皋夔, 别有独居深念事;
"渐渐就亲了。"曾国藩说,"我看那孩子是个福分相,此后会带出一起弟弟来的。"对于盼子成疾的曾纪泽来讲,这是一句极好的欣喜话。
武乡可拟,汾阳可拟,姚江亦可拟,潇湘衡岳,间气独钟,四十年中外倾慕,如此完人胡设想;相业无双,将略无双,经术又无双,蒋阜秦淮,大星忽陨,廿六载门墙回顾,代陈遗疏剧哀思。
"是我毁了他!"这些天来,曾国藩不止一次地在内心如许怒斥本身,谩骂本身。他感觉本身身后将无颜见父母,见叔父,更无颜见温甫。曾国藩很觉奇特,十三年前的他如何会如此残暴绝情,会如此将名誉奇迹看得重于统统。实在,只须一纸奏章,将温甫未死幸运逃出的究竟禀明就行了,"满门忠义"的匾取下来又有何妨呢?本身也不是用心欺君的呀!再说,温甫活着返来,莫非就不是忠义吗?当时如果冒着被皇上责备的风险,将温甫留下,他何至于活生生地有家不能归,有妻儿不能团聚,青灯黄卷守古观,客死他乡成野鬼!说不定他也会封侯封伯,插花翎,披黄马褂,荣光荣耀,风风景光。不能再对不起胞弟了!他把九弟唤到病榻边,沉痛地说:"过些日子你到庐山去,把温甫的遗骸挖出来,在黄叶观火化,把骨灰妥当装好。我死以后,你把温甫的骨灰盒放在我的头边,我要和他永久相伴摆布。" 曾国荃含泪点了点头。
翻开公文卷,顺手批了几份后,瞥见了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报来的关于扩建铁厂的禀报,他对此很感兴趣。阅完整文后,当即批了四个字:"同意所请。"他想,这是件很大的事,还应当向朝廷奏报才是,遂又添了几个字:"等待皇太后、皇上谕旨。"这时巡捕出去,抱着一大叠信,向曾国藩禀告这些信是谁寄来的,来自何方。
维岳降神,伯仲伊吕;
曾国藩以为真正的珍宝,还不是皇上的赐物,而是使子孙后代晓得哪些是颠末千百年来的磨练,证明是该当遵守的家教;子孙推行这些家教,便能够成才成器,家属便能够长盛不衰。他当真地思虑了很长一段时候,终究把要对儿子所说的千言万语归纳为四条,并把它端端方正地写下来,要儿子们吊挂于中堂,每天朗读一遍,恪遵不易,并一代一代传下去。现在,他把这四条又重新至尾看了一遍,改了两个字,本身感觉对劲了,因而慎重其事地卷起来。
迈萧曹郭李范韩而上,大勋尤在荐贤,宏奖如公,怅望乾坤一挥泪;窥品德文章经济之全,私淑亦兼亲炙,迂疏似我,跟随南北感知音。
万古云霄一羽毛。
过两天,精力略觉好一点,他挣扎着下床,在天井里涣散步。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奉告夫人,坟场已最后定在善化坪塘。并风趣地说,谁先去,谁就卖力看管那颗宝珠,莫让别人抢去了,待厥后的一到就合冢,前面只立一块碑。又悠长地抚摩着夫人的手,商定来生再结美眷。当时,他必然老诚恳实地呆在翰林院,每天厮守着她,做一个画眉的张敞,接案的梁鸿。说得夫人浅笑着,内心又甜又苦。
当代一人,是文潞丰仪、汾阳福泽;大名千古,有皋夔奇迹、欧柳文章。
灿艳的神驰打碎了,夸姣的气象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