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曾国藩 > 十 不信书,信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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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其一,关键还不在这里,关键在于这实际上已经耗费了大是大非的边界。我们湘军是保君父、卫孔孟的王师,行的是救国救民的光亮正大的奇迹,而长毛干的是伤天害理、倒行逆施的活动。这中间是非善恶泾渭清楚。我们与长毛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如何能够称兄道弟、平起平坐呢?哎,这班子胡涂虫!"曾国荃听了这话,脸不觉红了起来。

曾国荃对大哥的说法不平气。客岁湘中士人公推王闿运撰《湘军志》。王闿运也扬言,为湘军修志一事非他莫属,他要秉董狐之笔,不溢美,不饰恶,为湘军存一信史。曾国荃一听急了,忙致书王闿运。奉告他不准给湘军争光,若不听警告,对湘军,特别是对吉字营说长道短的话,即便雕了版,印成书,也要毁版焚书,不讲情面。同时,曾国荃又要本来的幕僚,现赋闲在家的湖北东湖人王定安执笔写一部湘军史,并预付给他三百两银子的润笔费。这些事情,曾国荃都没有对大哥提起,现在看来更不宜提了。

曾国藩的表情本来就够沉重了,九弟的这句哀伤的话又益发减轻了抱歉之心的重量,但他想到温甫的遗骸一旦运回家中,岂未几出很多费事来,说不定坦白了十多年之久的事又会是以而完整透露。不能!他狠了狠心,说:"你到庐山去,给他的坟头培培土,磕三个头就算了。温甫在广敷先生的开导下,已将情面存亡都看破了,也不会有孤魂在外的哀怨,不必再归葬祖茔了。"曾国藩茫然望着九弟,眼睛里渐渐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水来。好久,他悄悄地对国荃说:"九弟,明天你安排一条小火轮,叫叔耘到庐山去一趟,把广敷先生接到江宁,我想见他一面。"

九弟的不平气,是曾国藩预猜中的事。他不跟弟弟辩论,只是淡淡一笑,顺着本身的思路持续说下去:"长毛的失利,乃至灭亡,首要的启事在他们本身身上。道光末年,从两广到两湖到两江,南边吏治甚为败北,再加上灾情严峻,民不聊生,洪杨乘机以有田同耕、有饭同吃的标语勾惹民气,聚众造反。当时处所官员胡涂昏愦,文不能守,武不能战,遂使洪杨坐大,窃据江宁,公开另立伪朝。占有江宁后,洪杨赋性大透露,所作所为与造反之初大不一样,因而民气丧失。到了咸丰六年的内哄,更加证明他们是一群争权夺利、残暴刻毒的强盗,当时有识之士已看到了他们的败灭定局。厥后依托诸如陈成全、李秀成等枭悍之徒的病笃支撑,才又苟延了七八年。湘军是趁着这些空子才幸运胜利的。倘若当时不是你我兄弟筹建湘军,而由少荃兄弟早建淮军,甚或是鲍超建川军,朱洪章建黔军,沈葆桢建闽军,都有能够取湘军之功而代之。换一个侧面说,倘使我们的敌手洪杨有中人之资,不急于在江宁定都称王,而是率叛卒直攻京师,那样也不答应有我湘军存在的一天。沅甫,你想想看,你的一等伯,我的一等侯,不都是靠运气好而捡来的吗?"大哥的这番话有事理,但说侯伯之爵都是捡来的,未免贬己太过。围安庆一年多,围金陵两年多的曾铁桶,不管如何不能接管这个观点。倘若这个话不是出高傲哥之口,而是由别的人说出,他乃至会气愤得一刀宰了此人。他凝神望着大哥,只见大哥神采灰白,满身高低几无一丝生机,心想:大哥常说他胆气亏弱,是否他现在真的精力已尽,阳刚之气全无了呢?要不,何故如此压抑本身?曾国荃听家里人说,父亲临死前那半年,怯懦得连小孩子都不如,在浅显的作田人面前都谦让不已。人们都说老太爷的阳气未几了,活不长了。想到这里,曾国荃不觉对大哥生收回一股怜悯之情来。他不气愤了,反而笑道:"大哥说得也过分度了,五等爵位另有捡的?这么多人想,别人如何捡不到?莫非运气都在我们头上,别人就没有运气?"赵烈文《能静居日记》同治六年六月十五日日记:"涤师邀至客堂久谭……师云……如沅甫之攻金陵,幸而有成,皆归功于己。余尝言汝虽才气,亦须让一半与天。彼恒不谓然,今渐悟矣。""你信不信,我不勉强,总之我是信赖的。"曾国藩再次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水,右手又捋起长须来。"我给你讲几件事,你看是不是运气。咸丰四年出兵之初,我在靖港大败,长沙宦海尽是白眼,我本身也对远景绝望,没想到塔、罗在湘潭十战十胜,不但抵消了我的失利之过,还博得了湘军的完整翻身。这是一个例子。第二个例子,咸丰五年在江西,石达开把我舢板全数引进鄱阳湖,然后尽力围攻我海军,逼得我跳长江他杀,虽被救不死,但全军已溃败,正在垂手待擒之际,鲍春霆却俄然率打粮之军返来,冲乱了长毛的阵脚,使我死里逃生。第三个例子,咸丰六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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