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见于曾氏咸丰九年三月十一日给张裕钊的信。
曾国藩接过这本字帖,唏嘘很久,二十年前从镜海师研习程朱理学、切磋前代兴亡的旧事,一一浮上心头,好像明天。这本字帖,他曾在唐鉴的书斋里多次见过。厥后唐鉴致仕,字帖被送回善化故乡。曾国藩那年回家守丁忧时,还特地到善化把它借来,细心临摹过一段时候。刘墉号石庵,谥文清,乾隆朝大学士,书法冠绝一时。《清爱堂帖》集合地表现了他的书法艺术成绩,是字帖中的珍品。对唐鉴体味甚深的曾国藩,晓得教员如此慎重地将这本字帖作为遗物留给本身,决不但仅只在临摹抚玩,必然另有深意。但镜海师死前两年已不能作字,又没有遗言留下来,这中间的深意究竟是甚么?半个月来,曾国藩每天临《清爱堂帖》,每天对帖思虑,却始终没有揣摩透。
半个月来,曾国藩成心识地考查了江庆才,交给他几件事,都不能办好;脾气又疏懒、褊急,爱以总督表弟自居。特别是明天一起用饭时,亲眼瞥见他将饭碗里的谷一粒粒挑出来,丢到脚底下。曾国藩内心很不舒畅。他本身用饭时碰到谷,老是去掉谷壳,把内里的米嚼碎咽下,从未连米抛弃过。一个费事出身的人,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便忘了本,曾国藩于这件小事上看出江庆才不堪培养。昨夜为此事思虑好久,终究下决计了:固然南五舅有恩于前,固然江庆才是嫡亲,也决计打发他回家,安庆幕府不能留下这个阘冗。明天一大早,曾国藩跟表弟好说歹说谈了半个时候,又从积储中拿出一百两银子,又亲身写了"世事多因忙里错,好人半从苦中来"的春联鼓励他,总算把表弟说通了。
先王之道,听谓修己治人、经纬万汇者,何归乎?亦曰礼罢了矣。秦灭册本,汉朝诸儒之所掇拾,郑康成之以是卓绝,皆以礼也。杜君卿《通黄》,言礼者十居其六,其识已超越八代矣!有宋张子、朱子之所会商,马贵与、王伯厚之所纂辑,莫不以礼为兢兢。我朝学者,以顾亭林为宗。国史《儒林传》衰然冠首。吾读其书,言及礼俗教养,则决然有守先待后,舍我其谁之志,何其壮也!厥后张蒿庵作《中庸论》,及江慎修、戴东原辈,尤以礼为先务。而秦尚书蕙田,遂纂《五礼通考》,举天下古今幽明万事,而一经之以礼,可谓体大而思精矣。吾丹青国朝先正遗像,首顾先生,次秦文恭公,亦岂无微旨哉!桐城姚鼐姬传,高邮王念孙怀祖,其学皆不纯于礼。然姚先生持论闳通,国藩之粗解文章,由姚先生启之也。王氏父子,集小学训诂之大成,夐乎不成几已。故以殿焉。
善读书者,须视书如水,而视此心如花如稻如鱼如濯足,则涵泳二字,庶可得之于意言之表。尔读书易于讲解文义,却不甚能深切,可就朱子涵泳体察二语悉心求之。""你的这个猜疑,我在年青经常常碰到。"曾国藩又摆出他惯常的姿势,伸出右手慢条斯理地梳理髯毛,"朱子教人读书,曾讲过八个字:谦虚涵泳,切己体察。谦虚,好了解,即不存成见,虚怀若谷。涵泳二字最不易识,我直到四十高低才渐渐体验出。所谓涵者,比如春雨润花,清渠溉稻。雨之润花,太小则难透,过大则离披,适中则涵濡而滋液。清渠之溉稻,太小则干枯,过量则伤涝,适中则涵养而勃兴。泳者,则比如鱼之游水,人之濯足。程子谓鱼跃于渊,活泼泼地,庄子言濠梁观鱼,安知非乐,此鱼水之欢愉。左太冲有'濯足万里游'之句,苏子瞻有夜卧濯足诗,有浴罢诗,也是说人道乐于水。善读书,须视书如水,而视此心如稻如花如鱼如濯足,则大抵能了解了。切己体察,就是说将本身置出来来体验察看。比如《孟子·离娄》首章'上无道揆,下没法守',年青时读这两句话无甚心得。近年来在处所办事,乃知在上之人必遵守于道,鄙人之人必遵循于法。若每小我都以道揆自许,从心而不从法,则下将凌上了。我想你读书无甚心得,能够在涵泳、体察二语上重视不敷。"曾国藩对儿子的这番详确的唆使,美满是他本身读书几十年来的切身材味,对儿子极有启发作用。曾纪泽以为这是他明天与父亲长谈中获益最大的部分,他决计遵循父亲所教的,将畴昔所读的书再好好复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