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乃是炎帝的后代;而陈姓也恰是以黄帝为祖。黄帝胜炎帝、陈代姜,正合天命。
“数国伐齐,不过是三晋借机封侯寻事,我这个齐侯还要出面求周天子封三晋为侯,为将来田氏代替我姜齐筹办。数万人的死活不过是个玩耍,有谁真的在乎?”
天难忱斯,不易维王,两句唱出,剑意茫然,仿佛固然六合之心实在难懂,世人茫然无措。
“这剑我会留着,等我死了便做陪葬……我只是不想死。”
“昔年简公不过是心胸不满,就被田氏追杀致死,我又能如何?田常下葬,以九鼎相陪,天下皆知,又如何?简公薨,那是弑君,但诸侯又有何震惊?仲尼怒,又有何用?现在儒生不也还是事田氏?”
齐侯却让田和陪他多饮几杯,又叫鼓乐齐鸣,田和推让分开。
“君身上流淌的,是帮手武王安宁天下的太公望的血;是昔年九合诸侯尊王攘夷的桓公的血;是当日文有晏婴武有司马穰苴的景公之血!”
“现在我看到的是甚么?是只晓得玩乐的昏侯、是不管国人流血的懦夫、是被田氏一族玩弄股掌的愚人!”
田和求见,齐侯就让田和坐在一旁旁观,边喝酒边谈。
孤傲的半老之人就如许喃喃自语,擦干了泪,挤出了笑,等候着明日持续行乐,当一个只晓得安乐全然忘怀了太公血脉与前人光辉的昏主。
“天命难测,人力岂能违……”
可昂首看了看身边那些田氏派来的近侍,立即掩去了脸上略微暴露的沉闷,粗笑道:“好!来人,取秀剑!”
越女多会舞剑,昔日范蠡曾说“今闻越有处女,出于南林,国人称善。愿王请之,立可见”。越王乃使使聘之,问以剑戟之术。
这首祭奠用的歌舞,竟靠这越女一人便足以吸人目光。
齐侯却仿佛不懂,只见越女唱一句,铜剑便向前一刺。
“昔年你为公子,另有豪气令我生敬生爱,可现在呢?你既为侯,如何反不如当初做公子之时?”
夜里,近侍们将明天产生的事报给田氏兄弟。
连说三句罢了,横剑颈前,用力一刺,血顿时留出,就此香消。
待唱到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之句,声音更锐,竟唱出了几丝金铜订交的声响,又如同大战之前吹奏的角笛,听的在场诸人的心仿佛都被这唱音拔成了一条线。
田昊问田和道:“此事……你如何看?吕贷如此做,是真是假?”
一些曾爬过泰山的甲士近侍,看着越女的身姿听着高唱的曲调,竟在脑海中重走了一遍泰山。
那些旧贵族们将要流的血、那些旧贵族们此时流的泪,都在无声地宣布着一个究竟:一个混乱而充满窜改的期间就要到来了。
越女持剑而立,婀娜的身材配上手中短剑,当真是飒爽英姿。
客岁丧父,本年尚在三年斩衰期,按说不能喝酒,可齐侯吕贷正饮的不亦乐乎,看着上面的舞姬翩翩,大声奖饰。
现在都在说韩赵魏三家得三嘉禾,适应天命;现在若能找人清算出循环天命之说,田氏代齐也算是一段嘉话。
三句唱罢,越女横剑身前,不再唱最后一段,脸上汗珠滚落,手中铜剑闪烁,看着在一旁有些恍忽的齐侯,大声道:“君上乃是太公望以后!伐纣之时,太公望亲乘战车、挥动鹰旗,多么派头?”
“罢了……你既从越地来,若将来一日我被逐,只求田氏一件事……勿伐越。这是我独一能做的,今后鬼域相见,再与你说我心机。届时,太公、桓公、景公……三十代先人,又会如何看我?”
世人正不知心头那被拔出的线是不是要断掉时,越女高唱“维师尚父,时维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