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察言观色,倒是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义,当下不由轻叹一声。
葛骠止住了泪,眼中闪过浓浓的惧意,颤抖着说道,“柱儿啊,你还小,你不明白……叔刚停止伍就赶上鞑子打广宁,跟着大队往西平堡赶,走到平阳桥鞑子来了……叔当时还是个刀盾兵,任事儿不懂,只晓得跟着什长布阵……俺们好几万人呐,刚和鞑子接上阵,俺连鞑子长啥样都没瞥见就听到后阵有人喊‘败了!败了!’……就这么败了,被鞑子撵鸭子普通撵得满山遍野地跑……你叔命好,跟着祖游击才得以逃上了觉华岛,可那一起过得有多凄惶!……鞑子几个牛录跟在屁股前面撵,追上了兜头就是一拨箭雨……鞑子的箭是真长,把人钉在地上直叫喊……最惨的是那些断后的兄弟,鞑子冲阵,狼牙棒拍畴昔,脑袋打得稀烂,连个囫囵尸都城落不下!……柱儿,叔跟你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成敌呀!”
登州最大的酒楼悦宾楼的三楼雅座里,一场酒宴已靠近序幕,八仙桌上杯盘狼籍,桌下两只小酒坛,恰是悦宾楼的特性、闻名登州的好酒“闻香倒”,现下已是空空如也。
自探听葛骠说了他和柱子之间的恩仇纠葛后,楚凡便运营着化解两人之间的心结,明天终究拉上了刘仲文,把这二人请到了悦宾楼――今后一条船上度日,总不能老是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吧。
刘仲文还从未见过楚凡这般慷慨激昂,不由被他深深传染了,手中酒杯禁不住他大力捏揉,顿时便碎成了七八片,只听他沙哑着声音念叨道,“奸臣当道!尸位素餐!……甚么时候才气再出一个戚少保呀,唉!”
醉眼迷离的柱子也是泪流满面,端动手里的杯子和葛骠的狠狠一碰,一仰脖,一杯闻香倒就灌进了肚子,恨恨地说道,“葛叔,俺就想不明白了,这鞑子也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没传闻三头六臂,你们如何就吓得跟没卵子的婆娘普通?”
“凡弟说得对,不是俺们打不过鞑子,而是俺们本身祸害了本身!”刘仲文沉吟半晌,手里转着酒杯问道。
可没想到酒喝得入港后,俩人又提及了打鞑子这事儿来,一个是被鞑子吓破了胆的,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且兼着身背着鞑子的血海深仇,说着说着就拧上了。
作为一名穿越者,楚凡当然晓得,在十七世纪初年,鞑子就是东亚地区的武力最刁悍的存在,无可争议、没有之一!
“别说戚少保,就是岳武穆重生也没用……大明,有救了!”
“恰是此意!”楚凡点点头,他也很有酒意了,胡乱指着个方向道,“别的不说,就说东江毛大帅,率数百残兵,一鼓而下镇江堡,屯守诸岛,光复金州卫;活辽东数万人,日夜袭扰,鞑子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如此赫赫军功,国朝倒是如何对待的?总镇总兵当然清脆,可那不过是个浮名罢了……我们都在登州,很多事情再明白不过,东江镇粮饷可有一次发足过?这‘漂没’多少我也不去说了……黑了粮饷也就算了,人家本身搞点海贸挣粮食总能够吧?可我们登州这些上官们连这点也看不惯,左一个弹章右一个弹章尽管往都城送……”
以是他压根没想过要和鞑子有甚么连累,倒不是他本性凉薄,而是他戋戋一个小秀才,无能得了甚么?还是尽快告结束登州这桩费事事,远遁外洋,舒舒畅服做本身那清闲的岛主是端庄!
楚凡红着眼睛看着他,幽幽地说道。
“没错,我们是打退了鞑子,可那是如何打退的呢?”楚凡不厌其烦地讲解道,想方设法撤销这位小主子当兵的动机,“靠着宁远城的高大城墙!靠着宁远城头的大炮!……有人敢出城野战吗?没有!相反的,觉华岛上上万军民,鞑子踏冰而来时,如何呢?大溃!连点儿像样的抵当都没有……我们大明,自打万历朝老奴起兵起,就从没在野地浪战中打赢过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