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学曾一旁察看,俄然明白了首辅“投鼠忌器”的冲突心机,他俄然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替首辅解忧的体例,莞尔一笑,便躬身告别分开了张大学士府。
“我在当阳讲学,他们都是赶来听我讲学的,传闻我来荆州,他们又跟着我来了。”
“卑职必然不辱任务,”金学曾神采持重地表态,接着说,“前不久,郧阳府产生了一次械斗,郧阳府知府徐显谟到任后,支撑何心隐在那边创办书院,为体味决校舍,徐显谟号令驻扎在郧阳的千户卫所腾出一半屋子来,导致军士叛变,竟把府衙包抄了起来。”
“宅揆大人,还记得老夫吗?”
“听人说,你自称是当代贤人?”
当天早晨,刚交戌时,金学曾应约走进了张大学士府。他固然当上了学台大人,但毕竟在荆州城住了三年,满街都是熟人,特别是税关的差吏,传闻老堂官返来了,一窝蜂地跑来非要拉他去喝酒以示贡献。美意难却,金学曾被生拉硬拽上了一品香酒楼,正喝得酒酣耳热,忽见张府仆人带着随张居正南下的内阁书办前来找他,说是首辅告急召见,要他马上前去。一传闻是告急召见,金学曾内心已猜出了七八分,必定是为下午太晖山上何心隐俄然呈现的事,他当即一推碗筷,朝老部下们拱拱手道一声“对不起,多谢诸位酒饭”。便跟着张府仆人噔噔噔下楼,半炷香工夫就跨进了张大学士府的门槛。
“甚么辨别对待,一概裁汰。”张居正看出金学曾的心机,干脆挑了然说,“家父也曾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五十多岁,他就退出了府学,不再让朝廷扶养。”
“这才是题目的关头。”张居正接过金学曾的话头,怒形于色说道,“不谷这里有一份密帖,你无妨看一看。”
“是的。”
“首辅连夜找我,不知有何急事?”
金学曾喝酒不上脸,这一下却腾地红成了落锅的虾子,他双手捏着官袍的下摆,局促不安地说:“卑职孟浪,被税关的老同事拉到酒楼上灌了几口猫尿。会葬期间,这是大不敬的事,卑职请首辅定罪。”
张居正不在客堂而在书房里会晤金学曾,实际上已是把他当作了亲信。这一点,金学曾本身心底也清楚。以是,刚一落座,他就谨慎翼翼问道:
“有何事?”
张居正说着从案头卷宗里抽出几张纸来递给金学曾。这是安徽承平府知府龙宗武写给张居正的密件,金学曾埋头看了下去:
“你听出来了?”何心隐冷冷一笑,“大凡权势中人,生前到处受人趋奉,身后难逃水厄。”
“何心隐啊何心隐,天底下,就你这一只叫鸡公了!”
“如何,喝酒了?”
张居正听出何心隐话中有话,便诘问了一句:“把你剩下的半截子话也讲出来。”
“太多了!”
张居正此时的和颜悦色,与下午在孝棚里会晤三台长官时的冷峻恰成光鲜的对比。金学曾晓得首辅赏识他,但仍不敢冒昧,正揣摩词儿答复,偏嗓子眼不争气,喉结一滑,竟喷出一个清脆的酒嗝。张居正微微退了一步,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问:
“你如何会来这里?”
“吴熙说,他把何心隐抓起来了。”
这封密札很长,金学曾细心看过一遍,半晌沉吟不语。张居正摩挲着脸颊,盯着金学曾缓缓言道:
“都跟你学阳明心学?”张居正问。
“请柱乾兄奉告不谷,这是甚么?”
“首辅大人是不是想清算黉舍?”
“蚆夏怎的会是人?鸱鸮氏本就是神,神之后代,不称儿子称甚么?神龙火凤,跳蚤臭虫都有后代,儿子只是借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