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雍西与王篆又随陈应凤来到前院牢头廨房里喝茶,这期间陈应凤又出来一趟,在“点心房”里对黑老五私语一番。最后小声叮咛:“你先去值事厅的耳房里叨教徐大爷,他若同意了,你再做不迟。”说完又回到廨房。
“传我的话,翻开牢门,我要陪两位大人前去看看。”
言官们纷繁打躬作揖报歉,然后七嘴八舌硬是把朱衡劝着分开了皇极门。
朱衡听出高拱话中有话,便问道:“我冤枉了谁?”
“恰是。”
吃了这一“戗”,高拱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士南兄,我并不是禁止你敲鼓,我虽身任首辅也没有这个权力。我只是提示你,这一槌敲下去,恐怕会冤枉一个好人。”
陈应凤点点头,一个手势畴昔,狱卒就把人犯头罩除了。王篆一眼看畴昔,认得是王九思无疑。只是在牢里关了一个多月,这家伙当初那股子傲慢不成一世的凌人之气已是不见。
“雒遵正在劝,但这位朱大人自恃是朝廷老臣,底子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除非首辅亲身出面,不然……”
黑老五回声作答:“回掌爷,今儿上午刚收了一个姓郑的,是个老头。”
秦雍西因为两次办砸了差事,是以一向局促不安,这会儿只要一半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怯色地答复:“依下官的思疑,那些烧烫的石子中,都含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甚么大事?”高拱霍然起立。
未申之间,日头虽已偏西,但阳光斜射过来,还是如油泼火灼。从六科廊到皇极门,不过数百尺之遥,朱衡踏着砖道走到地头儿时,贴身汗衣已是湿透,官袍上也排泄大片大片的汗渍。此时皇极门除了守门的禁军,也不见一个闲杂人等。常日候在门口当值的传折寺人,也不知钻到哪间屋子里乘凉去了。朱衡站在门檐下荫地儿喘了几口粗气,便抬手去拿登闻鼓架子上的鼓槌。
王篆故意想看看这“点心房”的新奇玩意儿,便朝秦雍西做了一个鬼脸,说:“秦大人,再急也不差这一刻,豆馅烙饼是道甚么样的点心,我们也好开开眼界。”
“甚么,死了?”
秦雍西当即锐声制止,他固然惊魂不决,但仍不忘本身的职责,要带个活人归去交差。
此时两个狱卒推了王九思一把,大喝一声“跪下!”王九思猝不及防踉跄一步,脚下一片铁链子响。秦雍西等人低头去看,这才发明王九思打着一双赤脚,脚脖子上紧箍着一副大铁镣,看上去足有七八十斤。
“啊,晓得了。”陈应凤转头对秦、王二位说,“这个不利鬼原是御酒房里的小火者,频频把御酒房的酒偷出来卖。昨夜里又偷了两罐,让巡夜的禁军逮着了。孟公公法律不严,紫禁城成了贼窝子,冯老公公接任,下决计革新统治,对这些鸡鸣狗盗之徒,是有一个逮一个,有两个逮一双。”
“去,把他弄来,做一道豆馅烙饼,让两位大人见地见地。”
陈应凤本是怙恶不悛的主儿,是以乐得先容。他指着两边配房说:“这里一共是八间房,摆布各四间,每间房都是一道点心,这右边厢第一间房,就是方才传出叫声的,是第一道点心,叫饿鹰扑食。”
“豆馅烙饼到底是个啥东西?”秦雍西不放心肠问。
东厂大门西向,入门有一片空位,满植花木,中间一条阳篷砖道直通值事大厅。大厅之左连着一间小厅,内里供有岳武穆像一轴,厅后青砖影壁上雕满了狻猊等兽以及狄仁杰断虎故事。大厅之右是一间祠堂,内供东厂建制以来统统掌厂寺人职名牌位。祠堂前有一石坊,上面悬了一块匾“万世流芳”,乃嘉靖天子的手书。祠堂再往南,便是东厂狱禁重地,东厂直接办案的重刑犯人都羁押在此。王九思现在就关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