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贵妃一眼瞥见张鲸在门口晃了一下,就让身边内侍去问他为何来到这里。内侍在门外打个转返来禀告,说张鲸是来给万岁爷送揭帖的。李贵妃不免心中一沉:此时又有甚么揭帖?便叮咛张贵把一如师父请回灵堂持续念佛,然后命张鲸出去。
佛所行处,国邑丘聚,靡不蒙化。天下和顺,日月腐败。风雨以时,灾厉不起。国丰民安,兵戈无用。崇德兴仁,务修谦逊。国无盗贼,无有怨枉。强不凌弱,各得其所。
张鲸爬起家来躬身退了下去。望着他消逝在走廊绝顶的背影,李贵妃敛眉深思了半晌,才开口自语道:“一如师父的开释,张先生的揭帖,今儿下午走这一趟宏孝殿,倒真是得了先帝的神灵保佑,找到天机了。”
陈皇后答话后就勾头想起苦衷来,李贵妃见她半天没有下文,又接着话题问她:“姐姐,你对这件事如何看?”
“不消了。”李贵妃说了一句语意深长的话,“庇护神本是现成的,我们又何必骑牛找牛呢?”
“可否把他请过来,为我们指导迷津?”
“又有甚么揭帖了?”李贵妃冷冷地问。
“冯公公与我会商《心经》,我看他很故意得。他本身却说,是从娘娘处学得的。”
“五年了。”
一如摇点头。李贵妃便把菩提达摩佛珠的来源作了一番先容。一如听了,微微展开眼睛看了李贵妃一眼,说道:“菩提达摩赠佛珠给梁武帝,这算是佛国的大事了,但是任何一本佛籍均未载述此事,岂不怪哉!”
李贵妃轻松地一笑,向侍立品边的容儿做了个手势。容儿便从挂在腰间的小锦囊中抠出两枚极新的铜钱递畴昔。李贵妃手内心托着那两枚铜钱,开口说道:“姐姐,实不相瞒,这几日宫中接连产生的大事,究竟如何措置,叫我实在委决不下。我原筹办把姐姐找来,是想向姐姐讨个主张,在这个非常期间,朝廷中这副担子,本该俺们姐妹两个来挑。俺想好了,如何措置宫府之争,也就是高拱与冯保的冲突,姐姐能有个好主张,就依姐姐的,姐姐如果没有,俺俩就一起去先帝灵前掷铜钱。这两枚铜钱是先帝即位那一年让户部锻造的第一批钱,先帝赐给我玩的。平常碰到甚么难堪事,我就掷这两枚铜钱碰运气。这回我没了主张,仍想如许做。我来之前就筹算好了,这两枚铜钱姐姐你掷一次,我掷一次,钧儿再掷一次,如果三次中有两次是印有‘隆庆宝钞’的正面朝上,我们就把高拱的首辅拿掉,反之,我们就让冯保回籍闲居。”
“一如师父,菩提达摩佛珠到底是真是假,我看也是公说私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你说呢?”
“他还讲了甚么?”
李贵妃母子一时无话,只坐在花厅里听经,移时听得殿门那边又是一阵鼓噪,本来是陈皇后的乘舆到了。陈皇后先去灵堂里致祭一番后,才来到花厅与李贵妃母子相见。
“哪件事?”陈皇后想含混了,怔怔地问。
“啊,是万岁爷问学问。”
“你想想,中旨是绕开内阁直接由皇上收回的,他高胡子能欢畅吗?再说我们明朝天下也快两百年了,当过司礼监掌印的寺人,少说也有大几十号人,你传闻有谁当上六天就遭人弹劾的?王振、刘瑾,这些前朝寺人中的大奸,固然掌印时为非作歹,也没传闻一上任就有人要把他们赶下台。外官们为何要这么做,妹子,我们倒要问个究竟才是啊!”
“记得,”朱翊钧点点头,像背书一样说道,“隆庆二年,由礼部尚书高仪发起,内阁四名大学士联名上公折请册立孩儿为太子,现在,内阁中的四名大学士只剩下张居正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