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妃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把那卷揭帖翻开,竟有很多字不认得,她把揭帖递给朱翊钧,问:“你都熟谙吗?”
一如说:“造假佛珠的人是隔山打牛,献佛珠的人是骑牛找牛。”
“妹子不也是观音再世吗,如何也管俗事呢?”陈皇后奇妙地说了一句阿谀话,接着说,“皇上管的是天下事,要说俗事是俗事,要说是佛事也是佛事。”
“啊,是万岁爷问学问。”
陈皇后刚进花厅,朱翊钧便从绣榻上起家行了跪见之礼。陈皇后一把扶起他坐定后,垂怜地问:“钧儿,当了几天的万岁爷,累着了吧。”
一如师父那次在孟冲府中与冯保相遇,固然对冯保印象并不很好,但明天说的又都是实话。他那里晓得,他的这番话却帮了冯保一个天大的忙,乃至李贵妃狐疑这一如师父是被冯保打通了的。她与陈皇后对视了一眼,又不露声色地问道:
“他长的模样太凶,朕怕他。”
李贵妃轻松地一笑,向侍立品边的容儿做了个手势。容儿便从挂在腰间的小锦囊中抠出两枚极新的铜钱递畴昔。李贵妃手内心托着那两枚铜钱,开口说道:“姐姐,实不相瞒,这几日宫中接连产生的大事,究竟如何措置,叫我实在委决不下。我原筹办把姐姐找来,是想向姐姐讨个主张,在这个非常期间,朝廷中这副担子,本该俺们姐妹两个来挑。俺想好了,如何措置宫府之争,也就是高拱与冯保的冲突,姐姐能有个好主张,就依姐姐的,姐姐如果没有,俺俩就一起去先帝灵前掷铜钱。这两枚铜钱是先帝即位那一年让户部锻造的第一批钱,先帝赐给我玩的。平常碰到甚么难堪事,我就掷这两枚铜钱碰运气。这回我没了主张,仍想如许做。我来之前就筹算好了,这两枚铜钱姐姐你掷一次,我掷一次,钧儿再掷一次,如果三次中有两次是印有‘隆庆宝钞’的正面朝上,我们就把高拱的首辅拿掉,反之,我们就让冯保回籍闲居。”
“回娘娘,冯公公在司礼监值房里。”
李贵妃固然爱听如许的话,但还是谦逊地回道:“一如师父过奖了。”
一如答道:“如此说来,这又是一段公案了。”
李贵妃的眼神里悄悄掠过一丝绝望。愣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我被人骗了。”
一如和尚赶紧双手合十,连声念了几个“阿弥陀佛”以后,说道:“多谢娘娘照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娘娘如许的护法,普天之下,也就尽皆是清净佛土了。”
“请他?”李贵妃笑着摇点头,“一如师父是个削发人,哪管得这些俗事。”
李贵妃见陈皇后像个局外人一样弯山弯水地说话,不免心下焦心,说话声音大起来:“姐姐你也真是,莫非你真的犯含混了?让冯保代替孟冲,是钧儿即位那天,我俩筹议着定下来的,然后以皇上的名义发了一道中旨。”
“蹊跷在那边?”李贵妃诘问。
李贵妃扳起指头算了算,答:“六天。”
“启禀李娘娘,是冯公公差我来给万岁爷送帖子来的。”张鲸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卷筒双手呈畴昔,内侍接过递给李贵妃。
陈皇后抿嘴一笑,减轻语气说道:“我的好妹子,姐姐并没有犯含混,我说的蹊跷就在此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