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筹议既定,便又把金学曾从耳房喊了出来。王国光把派他去礼部查账的事说了,金学曾不假思考就答允了下来。说道:“请部堂大人答应卑职从度支司遴派几个精通账门路的书算誊写吏员一同前去,礼部这个马蜂窝,卑职捅定了。”
“是,是。”
金学曾想了想,答道:“卑职传闻过刑部部堂王之诰大人的一件事。”
“王希烈在位必定会禁止。”
“都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要说最有钱的,还是礼部,”金学曾捡开架式,扳起指头说道,“吏、兵、刑、工四部,费钱除了户部划拨,别无他途。礼部却分歧,它有三大块财路,一是天下僧道度牒的发放,事权归礼部。每份度牒每年交纹银一厘,天下现在僧道约二十余万人,一年也能收起两万多两银子。这笔支出固然要收归太仓,但礼部从中也另有手脚可做。新发一个度牒,收银是二两。每年新增僧道目标由礼部核定,本来批了五百个,他上报只说是四百,这黑下来的一百个度牒,也有二百两银子可赚,此其一。其二是各大佛道名山的香税银,也归礼部代收,过手的死水钱,能够先花了再说。这回杨用成恰是如此行事,是以也不消卑职饶舌。如果说这两项支出要上缴国库,做起手脚来另有所顾忌,那么第三项支出,就完完整全不受监控,成了他礼部的私房钱。”
“难怪纪有功态度倨傲,因为礼部申请用银是关乎朝廷面子,人家占着理。”
金学曾惊诧答复:“回顾辅大人,卑职从未说过谎话。”
金学曾从速拾起帽子戴正,挺身直跪。王国光见他官袍撕烂,又把脸沉下来问:
“他申请用银的咨文呢?”
张居正拿起两张银票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未看出马脚来,他又递给王国光,王部堂看了也分不出真假。
“好,你且坐着持续讲。”
“卑职晓得。但卑职此举,实不得已而为之。”
“大、大抵明白。”杨用成汗如雨下。
“礼部六品司务纪有功。”
“这是个搅屎棍,”王国光美意地嘲笑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他倒是合适人选。”
“为何要打?”
“叔大,诚如金学曾所言,这个礼部必定是一本烂账,若要峻厉清查,必定能挖出一窝赃官来。”
“是啊,”张居正答道,“自吕调阳入阁以后,这个王希烈在礼部闹得乌烟瘴气。不谷克日保举陆立德去礼部执掌,皇上还未批旨下来。”
“这,卑职会了会朋友。”
“就去礼部查账一事,不谷本日就去请旨。”
“果然如此吗?那你昨早晨三千两银票的赌资从何而来?”
“他来咱户部要钱。”
“假的?”
“多谢首辅与部堂种植。卑职去了礼部,必然锱铢必较,把这趟差事办好。”
“这第三项,便是花捐。洪武天子建国之初,便建立了官妓轨制,除了淡烟轻粉十六楼,另有大量的乐户。乐户每年须得征税,称为花捐。花捐月收一次,也归礼部征收。洪武天子创建此制的本意是用花捐的银子来处理每三年一次的会试用度。花捐每年多则上万,少则七八千两银子。而三年一次的会试用度,也恰好三万两银子摆布。两两相抵,如有亏损,再由礼部咨文申请补额。从正德朝开端,每次会试以后,几近没有一次礼部不申请补额,少则一千两千,多则三千五千。户部因想到士子功名不易测验事大,每次并未当真考核就批准照行。如此一来,便让礼部找到了一个玩猫腻的诀窍。一方面,每年征收的花捐究竟是多少,向来没有人当真查验过;二来每次会试用银是一个明账。这此中到底是亏是盈,近百年来一向是本胡涂账。前次会试是隆庆五年,现在过了一年,礼部积存的花捐少说也有上万两银子。但是,现在礼部堂官却放着这大一笔银子不消,反倒咨文户部申请五百两用银接待朝鲜礼官,这的确成了财主找叫花子讨银子,不是用心叵测又是甚么?现在,如果派人到礼部查账,查不出题目,就卸下卑职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