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妙尼师父大名,本日,老夫得便与两位朋友一道前来拜访。”
冯保一顿脚,咬牙切齿地说:“挖他张四维的祖坟。”
传说这位妙尼年青时很有姿色,也是当红名妓,后年长色衰屡遭变故,便削发遁入佛门,在山西真空寺闭关修行多年。一日烧开水,不谨慎烫伤了手臂,痛得一声惨叫——就是这一声叫,让她顿悟破了禅关,竟得了天眼通的异禀。通过辨音辨影,言人休咎祸福常常非常灵验。本年夏天,夫人庙的尼姑们传闻她的大名,便把她从山西请来北京当主持。自她入住夫人庙,都城多少缙绅人家的贵妇人都跑来找她测灾问命,探听流年。回回都能被她说得八九不离十。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妙尼的名字便响彻了都城,不但是密斯,就是找她的朱紫大老也垂垂多了起来。徐爵传闻以后,便向冯保保举。自张居正归天后,冯保脑筋中的危急感一向挥之不去,去白云观抽了一支下下签,心下更是怏怏不乐。正故意重新问命,听徐爵一吹嘘,就动了心秘密来拜访,因而决定趁中秋节放假往夫人庙走一遭。他本没有邀梁梦龙与王篆,怎奈这二人都提早给他府上投了大红拜帖,要请他中秋夜里一起弄月。冯保不便推让,只得一搭两就,请他二人一同前来。
张四维一听大吃一惊。他久居内阁,晓得这类狴犴铜牌为东厂公用,凡刻有甲字号的,每天不拘任何时候都能够自在收支大内。他早就晓得,东厂有很多特工撒在各处,不但青楼酒馆堆栈店铺里有,乃至各大衙门里也有暗线,只是这些人埋没得很深,你即便与他相知多年,却并不晓得他的实在身份。看来,这个杨二牛便属于这类人,名义上是玉蟾楼的跑堂,实际上倒是东厂的间谍。张四维本已有了七八分醉意,此时醒了一大半,低声问管家:
“老身近些日子乏累得很,眼神儿不济了。不过,几位施主大老远地跑来,也不好扫你们的兴,老身临时尝尝。”妙尼说罢,便对身边拿着拂尘的小尼姑说,“你去禀告前头行院,让她安插安插。”
“好,你多盯着些个。”
“有。”
“老身说不清。你们三个仿佛有一个共同的仇敌?”
“是。”
“秋菱,教员父说的但是真的?”王篆问。
“师父所言极是,咱家老爷传闻师父通过辨音辨影,能察天灾福,百无一失,想见地见地。”
“如何啦?”
“小的服从。”
“有小猩猩,有梅花鹿。”
因为保密,徐爵不肯透露三人的实在身份,妙尼也不诘问,只点点头,号召客人坐下,让小尼姑给他们泡茶。桌上没有燃烛,借着满庭月色,冯保打量与他隔桌劈面而坐的妙尼,只见她身材微胖,鸭蛋样的下巴颏儿微微有点翘,因为光芒暗,倒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只感觉她双眸晶亮,想她年青时必是一个美人胎,冯保呷了一口小尼姑新沏的茉莉花茶,言道:
“真的?”
褚墨伦不喜好李植咄咄逼人的作派,咕哝道:“咱也不是用心说沮丧话,常言道谨慎不亏人。”
“不止三只,三个三只都不止。”
“是的。”
说话间,徐爵已将那女孩儿领了过来,只见她齿白唇红目如点漆,脸白得像豆腐脑儿,穿戴一领月红色采莲裙,外套翠绿色水田披风。她向在坐的主宾蹲了个万福,然后扭捏地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