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答:“臣不敢当就教二字,皇上有何事垂询,请明示。”
冯保当即答复:“万岁爷,天底下生杀予夺大权,都在您手上,一味地慈悲,怎好当天子!”
“那张先生为何不如许做呢?”朱翊钧问。
“说说看。”李太后道。
“抓住了?”
“万岁爷,老奴又要大胆改正您了,”冯保眯眼儿笑道,“在主子面前,您不能称咱,要威严肃严的,称朕!朕,这才是您的自称。”
李太后俄然从花插上拔出一枝玫瑰,一折两断扔在地上,恶狠狠地说:
“江湖玩杂耍的,是爷儿俩,爹叫胡狲,儿叫胡狲子。”
“有无紧急的?”
冯保答:“可谓是一片牢骚。”
“殷正茂,他抓到贼首没有?”李太后淡淡地问。
“这高福早被高拱调教出来,滑得像条泥鳅。他三天两端分开高家庄,一忽儿到庙里烧香,一忽儿到县城采东购西,看起来忙的都是高家的庶务,实在,他还是见了很多的人。前两天,有高福会晤过的两小我跑到了都城,还在庙右街的薰风阁酒楼上,会晤了魏学曾和王希烈两人。”
“太后,”冯保忙趋前施礼,说道,“主子方才出去,见这两个小牲口按着万岁爷的头,便跑过来怒斥。”
东阁也称东暖阁,此时的东阁,早已被值事寺人擦拭得窗明几净,镶嵌了几十颗祖母绿的鎏金宣德炉里,也燃起了特制的檀香,异香满室,闻者精力一爽。而在小皇上的御座与李太后落座的绣椅之间,有一个小巧小巧的单盆花架,上面放了一只翠青六孔莲瓣花插,那本是南宋龙泉窑的旧物。花插上插了六枝猩红欲滴的玫瑰,也分外夺人眼目。主仆坐定,李太后瞄了瞄小皇上几案前先已放好的十几份奏折,问冯保:
“如何又回籍了?”
俄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插出去问,世人昂首一看,倒是李太后从乾清宫中走了出来。
“投鼠忌器啊!”冯保挪挪身子,从窗棂里射出去的阳光,恰好迷着他的眼睛,他用手揉揉眼皮子,才又说道,“张先生是故意人,他前次呈上的揭帖,说章大郎是失误致死性命,就这一个‘误’字,就申明他有保全章大郎性命之意。”
“还不是为胡椒苏木折俸的事!”
“不但放了,还给他官升两级,当了姑苏知府。”
“啊?”李太后一愣,停了一会儿,才又蹙着眉头说,“张先生品德好,有才气,大小事情能够罢休让他去做。但赶上大事,总不能让咱母子俩蒙在鼓里。”
李太后几次点头,沉吟道:“高胡子自恃先帝信赖,统辖朝政几年来,培植了大量翅膀,这但是最大的心头之患啊。”
冯保接着又把那折子读了一遍。当听到“臣旬日前已将总督行辕移至荔波县城。叛首黄朝猛、韦银豹已被合围于水巖山中。目下臣正摆设军事,设想出奇制胜之良策,以期冬至之前摧毁匪巢,擒获叛首,使西南妖氛清净。为万历顺世之展开,略献臣之芹心……”这一段话,李太后对劲地“嗯”了一声,问道:
冯保刚欲开口,俄然发明小皇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感到那眼神里藏了一种畴昔未曾发明的东西,不免心头一惊,答话时就分外谨慎:
李太后微微点头:“钧儿,你大伴说得对,你可记着了?”
“这倒也是……”
按端方,统统呈给皇上的奏折,先都集合到通政司,再由该衙门转呈大内。奏折寄呈时就已封套闭口,通政司收到后再加盖火印关防。只要呈至御前,皇高低旨才气开拆,此前任何人不得与闻。新皇上即位之初,冯保就把这端方说给李太后母子听了。这些时来,也一向是这么做的。本日李太后俄然问这么一句,看似偶然倒是成心,冯保感觉这是李太后用心摸索他是否对小皇上竭尽忠恳,便恭谨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