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冯保随话搭话,“如果有这二十万两银子支撑危局,张先生也不会如此被动。”
“啊,钧儿,你说这折子该如何措置?”李太后问。
看着冯保一副惊骇的模样,李太后点头叹了一口气,叮咛冯保起来回话,问道:
“高拱多拨给他二十万两银子,到底是花了还是没花,如何不见他的奏词?”
“这俩家伙技艺高强,抓着又跑了。”
冯保眯着眼,把那密札读了一遍,大抵陈述高拱回籍以后,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连本地缙绅前去拜见,也一概回绝。他刚读完,李太后就微蹙着秀眉问:
“借十个豹子胆给他,他也不敢提呀,”冯保振振有词,“邱公公奉侍太后多年,太后也感觉邱公公是可贵的好主子,现在升任乾清宫管事牌子才一个多月,就出了这等丑事。他那一张脸,往哪儿搁呀。”
李太后莞尔一笑,她的面前闪过一个服饰整齐五官端方进退有度的大臣形象,内心头不免浮起一片躁动,但她很快禁止住并收敛了笑意,问冯保:
“恰是,是以主子揣摩着,这里头也许有诡计。”
冯保答:“有三封折子,皇上和太后想必情愿听听。”
“是吗?”坐累了的李太后,表示一旁服侍的宫女帮她捶捶背,捏捏腰,问道,“有何隐情?”
“张首辅没有禀报,依主子看,也不是用心坦白。”冯保说着咽了一口口水,眼巴盼望着神采严峻的李太后,见李太后抬抬手表示他说下去,便持续说道,“张先生同高胡子不一样,对太后与皇上竭尽忠恳,这一点不容置疑。这么大的事情他之以是不禀奏,据主子猜度,是因为张先生以为这不是甚么大事。”
比起十几天前的第一次会晤,朱翊钧胆量壮很多了,接着冯保的话头,朱翊钧说道:“方才朕提的题目,还请先生快快答复。”
冯保接着说:“说实话,两京各大衙门的官员,之以是敢有牢骚,就看着章大郎受不着奖惩,如果把章大郎明正典刑,官员们便都会像秋后的知了,一下子全哑了。”
冯保又拿起第三份奏折,晃了晃说:“这是殷正茂从广西庆远剿匪火线寄来的。”
“冯公公,奏折还未拆封?”
“但是,邱公公却一向未曾提起过。”李太后喃喃说道。
客用语不成句,勾着的头又不敢抬起来。瞧他面如土色,朱翊钧看不过眼,忙站出来发言:
“这倒也是……”
听话听音,冯保已听出李太后的话风中藏有某种担忧,心中对劲的同时,又感到不能再调拨下去,因而又改口说道:
李太后说了个半截子话就打住了,冯保听不出下文来,又道:“措置胡椒苏木折俸的风波,章大郎是关头。”
“投鼠忌器啊!”冯保挪挪身子,从窗棂里射出去的阳光,恰好迷着他的眼睛,他用手揉揉眼皮子,才又说道,“张先生是故意人,他前次呈上的揭帖,说章大郎是失误致死性命,就这一个‘误’字,就申明他有保全章大郎性命之意。”
张居正的话意是要小皇上就近就教冯公公,这是在表示友爱。冯保一听就明白,两眼一眯笑着答道:“老奴虽在司礼监待了多年,办的却都是详细事情,哪道折子该如何批,外头有内阁的票拟,上头有皇上的旨意,司礼监只是看样批朱,都是些省苦衷。昨日皇上问起,主子也说不全,只记起前次张先生答复‘龙生九子’之事,平常处就见先生的学问深厚,便建议皇上亲身就教先生。”说罢一缩脖子一挤眼,更加像个没骨头的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