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的时候,不是放了他吗。”
“记着了,母后,”朱翊钧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个贴身内侍,又说道,“朕让客用看看,朕的耳朵里钻进虫子没。”
李太后微微点头:“钧儿,你大伴说得对,你可记着了?”
“抓住了?”
“还不是为胡椒苏木折俸的事!”
“先生多吃些。”
“别的两份要紧的折子,是那里呈来的?”
“您呢,母后,您陪儿一同访问。”朱翊钧说此话时,几近是在撒娇。
“殷正茂,他抓到贼首没有?”李太后淡淡地问。
“这倒也是……”
“谁?”
冯保答:“可谓是一片牢骚。”
小皇上答:“先生请起,坐下说话。”
“恰是。”冯保觑了一眼李太后,答道,“若按皇上的家法,客用小牲口如何讨便宜,也得斫一只手,但明天的事既是万岁爷叫的,奖惩就轻一点,让这两个小牲口跪在院子里的砖地上,晒一上午太阳。”
“那里呈来的?”
一名小内侍给张居正搬来了凳子,张居正刚坐定,朱翊钧就开口说话了:“朕要见先生,是有事要就教。”
“谢太后,臣用好了。”
“有的说这是张居正怀私罔上,借此诽谤君臣交谊。有的说不是太仓银告罄,而是国库陈年积存杂物太多,张居正什物折俸,是酷臣寡义之举。这事儿,在两京各大衙门里,已被吵得沸沸扬扬。”
“臣张居正叩见皇上,叩见李太后。”
“发内阁票拟。”朱翊钧答。
“是吗?”坐累了的李太后,表示一旁服侍的宫女帮她捶捶背,捏捏腰,问道,“有何隐情?”
冯保从速滚下凳子,伏在地上连连自责:“主子该死,是主子办事不力。”
“没有皇上的旨意,主子岂敢拆封。”
两个小内侍一颤抖,扭头一看是冯保,客用从速松了手,与孙海退到一边,勾头垂手,身子已是筛糠普通。这两个小大人虽贵为皇上身边的侍应,但见了冯保,仍然如同老鼠见了猫。因为这一声断喝太俄然,不但孙海与客用吓得灵魂出壳,就是小皇上朱翊钧也吓得脊背上直透冷气,不由得惊骇地喊了一声:
“在张先生看来,京察才是大事。”
李太后俄然进步嗓门儿说道:“这还不算大事,那究竟甚么是大事?”
“钧儿好记性,看看,娘倒健忘了。”李太后朝儿子笑了笑,又问冯保,“这个章大郎,不就是北镇抚司的一名官员吗,张先生为安在乎他?”
“说些甚么?”
李太后几次点头,沉吟道:“高胡子自恃先帝信赖,统辖朝政几年来,培植了大量翅膀,这但是最大的心头之患啊。”
张居正答:“臣不敢当就教二字,皇上有何事垂询,请明示。”
朱翊钧看看冯保,冯保指指袖子,朱翊钧会心,便从袖口里取出几张小字条,那都是他本日要就教的题目。这是冯保给他出的主张,怕他小孩子临时严峻,把要问的题目丢三落四给忘了,故先都在纸条上一一写好。朱翊钧把手上的几张纸条翻了翻,捡起一张来问:
朱翊钧仔谛听了这一番说话,一想到高拱髯毛戟张,目光峻厉的黑煞星模样,就不免心悸,是以答道:“母后说得对,大伴,那两小我你务必抓住。”
客用语不成句,勾着的头又不敢抬起来。瞧他面如土色,朱翊钧看不过眼,忙站出来发言:
张居正长叹一声,说道:“先帝与下臣,有千古不移的君臣之谊。他既龙驾大行,吃不成他平生最爱吃的罗汉果,下臣又那里吞咽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