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妃点点头，说道：“春节时，只是手腕上长了一颗，起先只要豌豆那么大，几天后，就铜钱那么大一颗了，并且还流水，黄黄的，流到那里，疮就长到那里。过元宵节看鳌山灯那会儿，这手上的疮，就长了十几颗，起先还只是右手有，厥后左手也长了。现在，屁股上也长了两颗。”
“皇上万寿无疆，如何能说出如许的话来。”
隆庆天子寂然不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说道：“甚么事都没有，只是内官坏了，先生你如何能晓得。”
隆庆天子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嘟哝道：“朕也管不得很多了，你就替朕拟旨吧。”
“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朝中文武百官、天下百姓，该如何对待皇上？”李贵妃一腔肝火，强忍着不便发作。
说话间，两人走出会极门。由此北上，便是皇极门前的御道。俄然，御道上传来喧闹之声，两人循名誉去，只见靠近皇极门的御道中间，停着隆庆天子的乘舆。
高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应对。站在一旁的张居正上前朝皇上一揖说：“请皇上回宫吧。”
陈皇后说：“孙海，带太子爷到花房去，逗逗鸟儿。”
张居正话音刚落，只见内使抬了两乘小轿飞奔过来，号召两位阁臣上轿，说是皇上要见他们。
“钧儿，背一遍给母后听。”李贵妃一旁说。
此时仍然是天低云暗，站在这皇极门内空荡荡的广场上，身上仍感遭到北风中的飒飒寒意。近在天涯的皇极殿外，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站好等着朝见。现在，他们都看到皇上和两位辅臣站在广场上，不明鹤产生了甚么事，禁不住交头接耳，群情纷繁。
“哎呀，还没有，”张贵一拍脑门子，赶紧对身边的一名小火者说，“快，去叫太医来。”
“大丫环。”
“臣不敢入。”高拱说。
隆庆天子沉默不语，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拱。俄然他把高拱拉到一边，私语道：“你是朕的教员，也是朕一手汲引的首辅，现在有人欺负朕，你到底管还是不管？”
两位大臣这才感到皇上神情恍恍忽惚，与昔日大不不异。高拱因而谨慎翼翼问道：“皇上不早朝，又想做甚么呢？”
陈皇后心疼地喊了一声，拉起小孩儿，一把揽到怀里。
在金台上，隆庆天子又停下脚步，望着晨光中巍峨的皇极殿，俄然跺了一下脚，恨恨地说：“祖宗二百年天下，乃至本日，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怎奈东宫太小，如何是好？”
孙海承诺，带着朱翊钧分开了暖阁。
“啊，你说万岁爷的疮，是在帘子胡同惹返来的？”陈皇后这一惊非同小可。
隆庆天子愣愣地望着高拱和张居正，俄然又不说话了。隔一会儿，他挽起衣袖，对两位大臣说：“你们看，我这手腕上的疮还未落痂。”
两位阁臣刚出大门，一阵北风劈面吹来，把高拱一部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大胡子吹得凌混乱乱。就因为这部大胡子，再加上脾气暴躁，臣僚和宫廷中的寺人背后里都喊他高胡子。
陈皇后明白李贵妃的笑容是为这档子事儿，因而欣喜说：“昨儿个我还问了太医，他说皇上的疮已经结痂了。”
高拱与张居正谢恩站起，两人互换了一下眼色。他们都不晓得皇上为何俄然肝火冲冲。隆庆天子仍然扯着高拱的衣袖。又是一阵北风吹来，高拱刚清算好的胡子又乱了，飘了一脸，高拱有些难堪，伸手拂尽脸上的乌黑长须，轻声说：“皇上，早朝的时候到了。”
陈皇后顿时一阵恶心：“这类处所，也能叫皇上欢愉？”
“何事？”隆庆天子问。
不等肩舆停稳，高拱就跳将下来，疾声喊了一句，走到皇上跟前跪了叩首。张居正跟在他身后，也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