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先生见状抚了抚胡子，也就背过身去讲起了书来。
可方才让他着了鞋子，他就不乐意，这会更不肯意了，皱皱眉道：“怕甚么！”
风一吹，纸人就摇摆起来，两只小手一动一动，仿佛真的在扫些甚么。
朱氏沉吟着，就让人去取了剪子跟纸来，没一会便剪出个小小的纸人来。小人儿一手拿笤帚，一手拿簸箕，模样古里古怪。连二爷盯着看了几眼，道：“像院子里的小丫环扫地！”
颜先生留在连家担负西席，少爷教，女人也教，只传授的东西不尽不异。男丁们将来是要了局走宦途的，学的是大事理，女人们学的则不必如此晦涩，除却读书认字写诗作赋，闲暇时也跟着学些琴棋之技。
“……”
鸡不过两斤，烹调恰当，肉质细嫩，滋味鲜美非常。
朱氏就跟在他背面，见状急了：“二爷您别光着脚，地上湿气大！”
他总追着问，朱氏就只能剪了个“扫晴娘”哄他。
抱着如许的动机，在世人眼中一贯非常怠惰的若生愣是冷静将几册书给囫囵翻阅了一遍。
独一活着的连四爷，打肿脸充瘦子，也还是不敷。当时候的他，还算得上是甚么连氏当家人？
因着崔妈妈的事，她见若生非常不喜。又兼四太太表情不佳，转头为点小事斥了她几句，她就全将账算在了若生头上。
他成了连家的当家人，可当时连家已几近不复存在。
若生定睛看去，荷叶包的，皱巴巴，色彩灰绿，应是去岁晒干了存储的。因存得好，这会嗅着另有股淡淡的暗香。她抽抽鼻子，问：“这是甚么？”
彼时正逢隆冬，经常大雨如注。他们住的小院子破败陈腐，外头下大雨，屋子里就下细雨，湿得不成模样。若陵那孩子不喜好下雨，就总缠着问，娘甚么时候出太阳，问过又来问她，阿姐，阿姐，太阳呢……
幸亏这课上一日歇一日，翌日不必开课，也就不必会面。
连二爷将脚上木屐一脱，长腿一迈，吧嗒吧嗒就往里走，怀里还抱着点东西。
连二爷一起跑来，就是为的同她一道吃，早已垂涎三尺。因而一家三口就围坐在炕上听着雨声吃起了烧鸡，再点一壶茉莉香片，倒像是若生梦里的场景。
待到她抱了书去听颜先生讲课时，颜先生实在大吃了一惊，一张老脸皱巴巴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在场的几位堂姐妹，亦都唬了一大跳，只当本身是白日里撞了邪，就差探头朝窗外去看今儿个这日头是不是打从西边出来的。
吃了一只腿，连二爷眼巴巴瞅着第二只，想了想却塞给了若生。
颜先生也不敢说她没有天赋，只说练吧练吧，勤能补拙。
朱氏在旁笑着说：“二爷一早叮咛厨房特地做的。”
搁了宿世，若生铁定摔了琴拂袖就走，可现在老诚恳实听着只觉忸捏不已。
他厥后，成了谁？
这会瞧见若生出去落座，笑着见过先生，又泰然自如地同长房的两位堂姐酬酢问候，她就垂垂绷不住了，提着只狼毫在纸上乱涂，一面冷嘲热讽起来：“三姐竟另有准点来听课的时候？我如何觉着这坐在一块都有点阴沉森的，背上直窜冷气呢？”
这人间，就仿佛向来也没呈现过一个叫玉寅的人普通。
她头回瞥见如许的纸人，也是出自朱氏的手。
到了午后，世人又跟着颜先生练了半日琴。若内行拙，一曲未曾弹完，颜先生已评价道，魔音穿耳……老头子点头晃脑地说着，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仿佛这四字已是留了天大的情分了……
“……”
连二爷就游移了下，随即点点头：“那成，穿吧。”说完又嘟囔，“……冻着了就得吃药，还不如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