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起,她内心就充满了仇恨,恨意那样激烈,又无处宣泄。
因而,她到刘刺史身边,成了他的梅姨娘。
思及旧事,梅姨娘不由得声音微哽,背对着拾儿问道:“没有听错,果然是都城连家的女人?”
俄然,面前一黯,跟前多了一小我。
她赶快溜走,可跨出门去又忧心母亲是真的活力了,遂跟父亲大眼瞪小眼,俩人又悄悄走归去偷看,谁知叫母亲看个正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训她翻过年就是十一岁了,再过个一两年,就能渐渐说亲了,成日里还跟个猴儿似的。
她听着那声音,心都要碎了。
梅姨娘听了,也不辩白,只低头看着地上的残花叮咛道:“将东西细心清算了,我去去便回。”借口刘刺史不喜除她以外的人靠近屋子,这些日子以来,也就没有任何人胆敢不得号令自行出来,以是即便分开一会,梅姨娘也不怕会有人发明刘刺史的不对劲。
母亲让她跟着嬷嬷学针线活时,她不肯意,母亲怒斥女儿家怎可连半点女红也不会,来日嫁为人妇,莫非连一双袜子也不为夫君缝制?技术如何非论,是否情愿不管。但这份情意,老是要的。
她嗤之以鼻。不肯意听。
她展开了紧闭的眼睛,筹办再看一看这熟谙的园子最后一眼。
她怔住,连逃都忘了。
多年之前,她想到云甄夫人时,只感觉报仇二字,遥不成及。但是现在,她再去看,就感觉那日子是一点点越来越近了,很快,仿佛就要到触手可及的境地。
她泪如雨下,抱着他哭,喊他展叔叔。
她一时欢乐,同他表白了心迹。
但是她渐渐的长大了,他也日渐成熟慎重起来,走得越来越远,站得越来越高。
她得了这话,也是欢乐鼓励,浑身一热,这统统,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叫连家人也尝尝裴氏一门受过的磨难,只要有那么一天,统统的统统就都值了。
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禁不住咬牙切齿低低念出了一个名字来:“云甄夫人!”
她也一向觉得父亲老是笑呵呵的,脾气好,可厥后她才晓得,父亲板起脸来,也是极严厉的。
“你是梅姐儿?”他问了一句。
她骇极,双手抱胸,哆颤抖嗦的哭了起来,可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咬着唇,哭泣着。
她连头也不敢回,撒腿便跑,眼泪洒落在身后,像断了线的珠帘,那样多、那样多的泪水……自那今后,她便鲜少再哭了,人的泪,仿佛只要那么多,那样撕心裂肺的哭过一场后,这泪啊,今后就很难落下了。
但是他却奉告她,这个仇,她报不了,因为她的仇敌,是连家,是云甄夫人。休说现在裴氏只要她一人罢了,即便是族人全在,也不必然能对于得了。他领着她遥遥去看了云甄夫人一眼,奉告她,若真想报仇,那就不能轻举妄动,得等。
“没有错,奴婢听得真真的!”拾儿重重点头。
她看一眼刘刺史,眼中满盈起杀意来。
咬得太用力,嘴唇破了一道口儿,嘴里顷刻遍及铁锈味。
又或者,当年那怦怦直跳恍若擂鼓普通的谨慎脏里,也是藏了羡慕之意的。只是她心中的仇恨更加浓厚,又多又深切,像是黏稠暗中的夜空,任何除仇恨以外的情感,只要一呈现,就会被这股暗中给吞噬殆尽。上头永久没有敞亮的星子。
她用眼角余光瞄着,舌根一涩,脑海里就再次闪现出“云甄夫人”四个大字来。
他很欢畅,说梅姐儿,这件事我只情愿信你,我晓得你必不会让我绝望的。
――那是个活得极肆意,极张扬的女人。
他说,“梅姐儿,这仇也是我的仇,连家终有一日,会支出代价的。”声音是轻的,话语里的意味,却格外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