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木盒,内里甚么也没有,只要一块手指般颀长的木牌,上面刻着“有凤来仪”四个字。杜月芷把这四个字念给李婆婆听,李婆婆点点头,笑的脸泪都流出来了:“好啊,好啊,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有生之年还能再听到这四个字,死也无憾了。”
夏谦看着她,月色下她小脸惨白,因睡前散了双髻,乌黑的长发飘在风里,眉头微蹙,小小年纪眉间却有浓的化不开的忧愁,不由微微动容,似有不忍:“你想清楚了。”
“芷女人……”夏谦苦笑。
进了房,躺进暖和的被窝,负气似的闭上眼,甚么都不想,只顾数羊让本身从速睡着。但是床上新铺的草,清爽暖和,又让她展转反侧。夜静得很,她闻声内里没了声响,猜夏谦应当回到了房内。
杜月芷进房前,顿了顿,背对他道:“你的真名,便利奉告我吗?”
李婆婆说了不知多少句“好孩子”。她看不到,却感受获得,比起本身诚恳的儿子和刻薄的媳妇,这两个孩子更像亲人。
杜月芷挽着湿头发站在日头下,微微惊奇。李婆婆家穷的老鼠都不肯打洞,如何会有这么一只贵重的木盒?眼睛顺着盒子移到夏谦身上,却发明他目光灼灼,盯着本身。杜月芷不由得蹙眉,令他转过身,她要扎髻。
她的语气充满记念,带着淡淡的哀伤,老来多感慨,无事自伤。夏谦瞧了瞧那木牌,道:“婆婆的名字里,是否带了这四字中的一字?”
杜月芷被他呛了两句,亦有些活力:“我不过白问问,你不说就算了。”
李婆婆双目深陷,神采忽如大雪凌冬,渐渐说道:“不错。这内里,确有我的闺字。”
杜月芷握着李婆婆的手:“婆婆,你是不是很想他?你的徒弟这么多年没来,必然有本身的启事的。”
夏谦勾了勾唇角,不知为甚么好想把不满的她裹在毛巾里,抱在怀里搓揉一番。
杜月芷不再对峙,跟着他走到院内,看着月影下的李家庄,沉默半晌,道:“你家里来了人,是要走了么?”
夏谦不睡,坐在床前给李婆婆讲了很多故事,有的是官方故事,有的却美满是胡扯八道,听得杜月芷直皱眉。她在床头扑灭一支蜡烛,借着烛光,拆了本身的红丝,编成细细的小红绳,将木牌打了一只小小的孔,穿了畴昔,放在婆婆的枕头上面,然后将木盒重新塞回墙壁上的黑洞里,用柜子堵住。如许,即便将来乌嫂发明了木盒,也不至于毁掉木牌。
灰蓝色的天空,寒星闪动,万里无云,几个黑影簌簌而飞,超出篱笆,消逝在黑暗中。
“头发还湿着,扎起来湿气入身,会抱病。不如我先帮你擦干。”夏谦说着,径直走到她身后,取下毛巾帮她擦起湿发,力度适中,伎俩和顺,模糊不容她顺从。擦了一会儿,他悄悄昂首,少女的发香,幽幽的飘在鼻尖,湿答答的,缠绵而腐败。从上至下看,那一张乌黑的小脸哑忍而宽裕,长眉微蹙,分外烦恼的模样。
早晨,风声渐大,茅草屋内却不再漏风。因为夏谦除了修补屋顶,还将墙壁也一同修补了,安定篱笆,在床下加了厚厚的柔嫩的细干草以及拆散的棉绒,被窝里再塞入杜月芷做的暖水袋,睡上去又轻又暖。
没错,杜月芷确切烦恼。她站在原地,连回绝的机遇也没有,任人折腾本身的脑袋。活到这个份儿上,除了丫环,向来没被人掠过湿发,还是个男人,连她宿世所谓的恩爱夫君都没有过,夏谦是甚么意义?她怔怔回顾,发明本身刚到他的肩膀,而他神采自如,指间滑过她的长发,大毛巾一挥,挡住了她的脑袋,也遮住了她的眼:“别想太多,你就当我在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