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狼籍,父亲在哥哥走后,脸上凶恶阴沉的神采俄然一下子都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寂然,他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随即叮咛:“跟上去看着他。”
自我出世之日, 便被大郯最好的星官预言为会给家属带来光荣的福女。传闻, 那一年, 我的祖母被升为诰命夫人, 我的父亲被提为护国大将, 我母亲是将府主母, 我姨母接受圣恩成为贵妃,我的娘舅则是盐商第一大户。
“总要有人跪下的,不是她们,便是我们。”那晚母亲又来与我说了很多话,推心置腹。我再也不敢靠近那些姨娘,也不敢靠近小五,渐渐的,我也开端“管束”她们,与她们拉开间隔,厥后看到那些人跪在我面前,我也很安然了。
小五懵了,我也懵了,母亲闻声回过甚来,让丫环送我归去睡觉。
小五捂着通红的小手,被丫环拧着耳朵拽了归去,跪在于姨娘中间。而于姨娘只是流着泪,连抱抱小五都没有。
或许那样的日子真的很难过,难过到,只要他抓住了活下去的稻草,便要紧紧握住,再也不放开。
我越来越率性,越来越大胆,而不管我闯下多大的篓子,都能安然无恙,哪怕是害了别人。
我晓得父亲到底还是心疼哥哥的,只是他们很少有战役的时候。我不晓得他和哥哥有甚么冲突,导致他们二人不似父子,似仇敌。
但是他的怒斥,不过是看不惯我的行动,而不是为了我。
“打死了也好,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我!”哥哥嘲笑。
我如此坚信着。
“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贱妾,养着你们母女,只是为了大爷的子嗣着想。你觉得靠着你这张脸勾引大爷,就能超出我去?好不好寻个错把你卖了,小五送去做下九流的丫环,你就晓得我的短长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说的是你们这起子不要脸的东西!”
我看到父亲攥紧了拳头,仿佛要再给父亲一拳,吓得我赶紧抱住了父亲的胳膊:“父亲,别打了,薇儿惊骇!”
在全部杜府,哥哥是独一一个不惯着我的人,可也是独一一个,能让我在猖獗的率性以后,有半晌复苏的人。
他对我说,月薇,这世上不是统统人都会宠着你的。
我父亲有权,我娘舅有钱, 以是我过得日子,据我姨母说:“也就比大郯最高贵的公主少了个头衔。”
母亲奉告我,这是因为嫡庶有别。我是大房嫡女, 她们倒是小妾生的, 从某种意义来讲,她们职位低我一等,该受我管束,听我的话。乃至她们不争气的娘,也只能称为姨娘,我是主,她们是仆,不能平起平坐的。
“孽子!”父亲胳膊又坚固了起来,中间人赶紧劝道:“少爷,你快走吧!真要等大爷打死你吗?”
小五懵懂的大眼直直看着我,她仰着头想牵我的手,却被丫环重重拍了下去。
唯有哥哥,他对我暴露了绝望的神采。
模糊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抱我去于姨娘房里,她还和顺地抱过我,给我蒸过糕饼吃,她长得美,父亲喜好她,我也喜好她。只是厥后在某个夜里,她带着小五mm跪在我母亲面前,苦苦要求着甚么,母亲傲岸冷酷,言辞如同刀子,一刀刀割的于姨娘体无完肤。
甚么意义?
哥哥不是第一次对我绝望,常常我率性,别人都一笑了之,可他却总要怒斥我几句。
我像小时候那样拥进父亲的怀里,抱着他,甚么也不说,用小指摸着他下巴上的胡子。
母亲带人赶来,看到这景象,倒先如沐东风般哄劝了一番,说尽好话,直把父亲的表情说好了些,又对我使了使眼色。
他用手擦去唇边的血迹,挺直了背,抬头看向父亲,暴露一丝讽刺的浅笑。